“八千块。”先到的人头也不抬地回道。于是后来的人和前面的人一同陷入了沉思。外地来的土夫子有些不肯讲价,你一问,他就恼了,转身收了摊子就走,让那些还想看看有没有更好藏品的人扼腕叹息,纷纷拿埋怨的眼神盯着你。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潜在的规矩。
“这是……粉彩的梅瓶,粉彩最近的行情见涨。”有人窃窃私语。
顾青云小心往人群里凑,周围的大老爷们颇具风度地让开一条小缝,让顾青云得以顺顺利利地挤了进去。外围的几个人也想见样学样地挤进去,谁料前面那些人再也不肯相让一丁点,不动如山,纷纷把他们挡在了身后。
顾青云弯腰低头,得以和最前排的一圈儿人半蹲着,近距离地观察。土夫子是两个黑黑瘦瘦的男人,年轻的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大的也大约五十岁上下,指甲缝里,裤腿和鞋子上的土好像永远都洗不干净一样。
做土夫子这一行,既要讲究眼力也要讲究体力,年纪大的那一位大约即将退休,年纪轻些的应当就是他培养的接班人了。
“这是雍正年间的官窑梅瓶……这是青花的缠枝莲花瓶……和田的玉狗……青花山水盘……和田松下老人鼻烟壶……”随着两个土夫子从袋子里一件件地拿东西出来,人群中不知是哪位跟着念叨。
“这两个不起眼的土夫子,还真有不少东西,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摇头说。
旁边的一位懂行人向他解释:“你听他们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人?”
“陕西的?”这四十多岁中年迟疑地说。
说话间,一对玉羊玉狗都被买走了,用那人的话说,买回去送给小孙子和小孙女,不过这些墓里出来的东西,放在家里难免有些妨碍,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不过是托词罢了。
随后,鼻烟壶被一个脖子上挂金链子的胖中年人买走,街上的两个古玩店老板各自买下了青花山水盘和缠枝莲花瓶。只有雍正年间的官窑梅瓶还在竞价,土夫子一律八千开价,这时已经竞价到一万二了。
“一万二千一!”有人继续出价。这边的几个人见没他们特别感兴趣的东西,继续聊天。顾青云一边仔细观察着土夫子取出来的东西,一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没错,干这一行的有南北之分。北方以‘洛阳’、‘关中’最为出名。他们这一支,应该就是关中派了。”懂行人说道。
这时旁边又有人接话:“关中一向多唐宋古墓,尤其以宋代的汝窑、钧窑瓷器著名。这一类的瓷器价格居高不下,是古玩收藏界的热门。如今很少在街面上看到这一路的东西了。”
“关中派也开始发清墓了。”有人跟着感叹,随后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土夫子从口袋里捧出了一只玉手。一只晶莹剔透,骨骼血管和肌肉纤毫毕现的玉手。
这手一出现,众人顿时觉得空气的温度随之一降,凉森森寒浸浸的感觉油然而生。顾青云的脸色顿时变了。在那只“玉手”上,一股浓重的怨气凝结成了墨黑色,伴以刺耳的尖叫声直冲她的耳膜。
顾青云下意识地一摸辟邪符,符纸刚刚取出来,转眼就化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