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川指着这个模糊的字迹,对星河和杨玄风说:“这个字,边角圆润,字格纤长匀细,有金陵、健康一带书法的风韵。若说是十几年前所写,那它很可能出自一个南梁人之手。”
星河满怀期待的看着月娘,“既然想到了名字,你可想起什么别的了?比如长相,脸上有没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痣?眉眼是什么形状?”
月娘直摇头,“莫说我想不起这些。就是让我再见到她,面对面恐怕也认不出来了。说来真是奇怪,这个姑娘少说在乐坊也待了三四年,我却对她印象模糊到似有若无若不是找出这份卖身契,我都要怀疑是自己年纪大了,生了什么癔症,凭空妄想出来的一个人呢。”
杨玄风惋惜地说:“这么多年了,她只要是有心隐藏踪迹,早就改头换面了,想起这个名字来也不能按册寻人。”
“确实不能了,不过月娘想起了差点遗忘的名字,至少证明她没病,值得好好庆贺一番!”星河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转头对月娘说:“赶紧去煮梅子酒,再备些酒菜糕点,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月娘连连应下,带着莲心退下去安排了。
她们刚一出大堂,星河立刻失了笑颜,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这样,事情恐怕更麻烦了。”
宋临川看了眼杨玄风不合身的长衫,轻咳了几声才说了句,“将军随我回房换件衣衫吧。”
星河坐在外室圆桌前,托着腮皱着眉,“商雪舞是整件事的关键,一个个重要的环节都与她相关。”
宋临川从内室走出来,回应道:“确实,这个商雪舞是南梁人,赵姨娘和兰芝是北齐人。她们在揽月坊相识,惺惺相惜、关系要好,也就是这个期间,赵姨娘进了国公府,兰芝嫁给了王勋。照你之前所说,这两件事可能就是商雪舞一手筹划的。”
星河点点头,“没错!布好这两条线后,她先在龙门寺买通了然,造了一封假的佛谶替换掉上师的谶言,由寺僧送到了我家,再从送信的小厮手上得到佛谶,让兰芝把它公诸于众。从而搅得宋家和宫家反目,大魏、大齐两邦对立。佛谶一案,宫家撤出大魏,损失惨重因此,我才会怀疑,她是不是独孤家安排的。而今,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受益方,就是:南梁!”
这时,杨玄风穿着一身深灰的袴褶走了出来,他从来都是穿骑装或常服软甲,今日一身儒生的褒衣长裾倒显得文气十足。
星河看着他,笑着说了句,“很好看!你应该多这样穿。”
听到哥哥难以自抑的咳嗽声,她才回过神,继续说道:“当年佛谶一案,闹的我朝和北齐几乎兵戎相见,要不是独孤伯伯从中调解,恐怕整个北面都要大乱。而几乎同时,西南边陲的南秦州又突赫夷部叛乱,导致先皇部署在南境一线,原本计划攻伐西蜀的十万陇西军被分成两拨,一拨增援征东大将军戍防东线,另一拨调往南秦州平叛。南秦州一战就是三年我朝因此错失良机,南梁却在此间调足了兵力,一举攻下了西蜀广阔富庶的土地。”
杨玄风越听脸色越沉重,“所以,你怀疑她是南梁细作!故意借你家佛谶之事,挑起大魏和大齐的纷争,拖延大魏的兵力,好让南梁取得攻占西蜀的时机。”
星河咬着嘴唇,目光在哥哥和杨玄风间转了一圈,“我也不希望这个猜测是真的。她人还在大魏,甚至潜伏在某个能够左右朝政的世家大族之中。十年前那般手段,将来若还有什么计划,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杨玄风说:“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人。会幻术的女子,就算隐藏了全部特征,那本身就是个特征。此人这么危险,就算一家一家查过去也要找到她。”
宋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那么容易,幻术说到底就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法门。而且对方隐藏在高门内院,想一一查访绝无可能。”
星河眼前一亮,轻轻吐了口气,“内府的事情,还是要从内宫入手。明天我进宫去见贵人,若是有她襄助,见一见各府姬妾就不是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