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桃花快要落了吧,朕还未与你去赏花呢。”
说着拓跋琰想要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
宋凝香坐到榻上,拉着拓跋琰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她强撑起笑容说:“京城里的已经开始落了。等陛下身体好些,我们去东山深谷里看。”
拓跋琰感到从她腹中传来的震动,孩子的小脚在他母亲的肚子里来回蹬踹。他露出久违的笑容,这孩子如此健康顽皮。
“陛下,今日西夏的巫医到了。贺兰将军书信里说,党项族的巫医有通天之能,定能为您解除顽疾。即刻传他来为您诊治如何?”
拓跋琰摇着头说:“传宋凌觐见”。
禁军千牛备身宋凌今夜正当值,领皇城内卫巡防各处,接了宫人传令,很快便赶到了宣室殿。
“臣,拜见陛下!拜见贵人!”
拓跋琰挥了挥手,“凌儿,于朕和你姐姐面前不必多礼。”
在宋凝香的帮助下,他支起上身靠卧在榻上,“朕交于你的事情如何?”
宋凌拱手道:“禀陛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拓跋琰提振了精神,问道:“追兵可到了?”
“禀陛下,细作回报,西北军右路副将杨玄风,从凉州一路追到京城,现已入城。”说着宋凌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绸裹着的物件,走到宋凝香身边,恭敬地奉到她手上。
宋凝香打开白绸,里面裹着一块乌金的虎符。她微微一震,随即起身走到侧室,打开御案上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了半块虎符,两符一合,正好对上。
“这是西北军的兵符。”宋凝香难掩讶异之色,“陛下,是何用意?”
拓跋琰摇了摇头,“朕不能再等了,是时候动一动他们了。”
他的精神好了许多,缓缓地说道:“如今,八大柱国掌控朝中大权。大冢宰宇文直是百官之首,独揽朝政;大司空赵廉执掌水利营建,大司马于瑾掌国之征伐,大司寇侯莫陈彦执掌刑狱,他们都唯宇文直马首是瞻。而统领西北四府精骑的上大将军杨遒、执掌军国支计的大司徒独孤长信、执掌邦礼的大宗伯李耀,却只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唯有月华长公主驸马、征东大将军尉迟仲德为朕亲故,与朕同心。朕已然大权旁落,这皇位怕是坐不了几天了。”
“陛下,何出此言。您还有四方将军呢!大魏二十四路府兵,虽然中路军大将军宇文烈独领六府,大司马于瑾亲帅内卫军两府,可也不过三成兵力。四方将军中,我父亲和尉迟大将军一南一东,各领三府兵马;元栖郡主两府兵马驻守南秦州;上大将军杨遒四府精骑驻守凉州。我父亲和尉迟将军、元栖郡主都是您的至亲,上大将军不涉党争,忠义有嘉!加之关西贺兰珏将军两府、禁军一府、城防营一府也在您控制之中。一切又何须操之过急?”
“长安四面十里外,驻扎了中路军几万兵马,都是宇文家的陇中亲兵。只要宇文烈一声令下,即便禁军、城防营殊死抵抗,不消三日便能控制长安城,四方将军远水难解近火,又能奈何。朕的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睡!”
拓跋琰重重拍在榻桌上,差点震翻桌上的茶水。
宋凝香不解地说:“所以,您要动宇文烈?可这却是西北军的兵符!”
拓跋琰激动地说:“宇文烈必须动,可关键却在杨遒身上!不涉党争?他想明哲保身,想置身事外,如今之势也由不得他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脸上浮起怪异的血色,“朕命凌儿在西北军安插细作,盗了兵符,一路引追兵入京。现在只要在京中抓住杨家的人,丢失兵符、无诏入京,条条的死罪,杨遒一族的性命便拿捏在朕的手上了。只要杨遒真心站到朕的身边,其他飘忽不定的人,自然会审时度势。一旦控制了这个有力的筹码,朕便足以同宇文家抗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宋凝香深知夫君、弟弟都不是鲁莽之人,如今却做出窃取兵符,栽赃陷害之举,如遇战事,损失不可估量,实在荒唐。
她思量着说:“去年草原蝗灾,突厥人劫掠更甚,西北军镇守重镇,人心动荡若是耽误战机,恐怕损失惨重,陛下此举太过犯险。”
“顾不得那么多了。西北军中细作来报,杨家与宇文家即将婚盟,若是杨家也依附于宇文家,恐怕独孤长信那个老狐狸也不日倒戈。到时他们若是拥立宇文直,朕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咳......咳咳......”
拓跋琰情绪激动,引得一阵激烈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