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竟然另有其人,实在匪夷所思。
但星河又说得有理有据,满堂京兆尹府的属官们都有些惊诧,纷纷望向府尹大人,揣测着他要如何应对。
听了她的话,罗大人顿时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杀害觉明上师的凶手就是了然,此案已破,万勿再多言!”
星河摇了摇头,早就听说京兆尹大人深谙为官之道,一手上乘的和稀泥功夫。
他一定是担心案情扩大,一旦抓不到了然,此案成为悬案,对上对下都无法交待。
杨玄风仍不明就理,挡到他面前说:“罗大人,此案确有疑点,应该要仔细查证,千万不能放过幕后凶徒。”
罗大人冲他拱了拱手:“杨将军,虽然你手握两府的协查文书,可你并未赴任城防营都统,本官尚且比你阶高两级!京兆尹府是本官主事,长安内外大小案件也是本府管辖,本官才是此案主理!你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以免伤了同僚间的和气。”
杨玄风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一边的星河拦了下来。
她神色有几分凝重,对着罗大人说道:“府尹大人,龙穴山附近层峦叠嶂、山林茂密,若是了然有心藏匿,想找到他恐怕难于登天。若是他再远遁他乡,就更难以追缉了……今日若是放弃这些线索,恐怕更难了结此案。”
“这位小兄弟,你是太高看那凶犯了然,还是看不起我京兆尹府?!通缉告示一发,他自然无所遁形!”
罗大人缓了缓语气,又对杨玄风说:“将军初回长安,一定有很多家事要处理,这龙门寺的案子就不劳你费心了。等我们抓到了然,你在文书上签个字便可以交差了,大可不必再在我这辛劳。”
罗大人转过身,瞪了曲冲一眼。
“万勿再多事,自找麻烦!”
又对风捕头厉声喝道:“愣着做什么。把全部人手派去龙门寺附近搜山!发布檄文,悬赏追拿凶徒了然!”
满堂的大小属官,三三两两商议着,假借着事务繁忙,匆匆离开议事厅。
双方不欢而散,曲冲面上有些尴尬,一路将他们送出府衙。
“诸位抱歉!府尹大人他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案件关乎前代国师和国寺高僧,若是横生枝节,不能迅速破案,陛下怪罪下来,京兆尹府恐怕担待不起!”
他将一沓手抄交给星河,“宫公子,这是本官誊抄的十八支簪钗明细。诚见你心思敏捷,希望你能继续追查下去,若有所收获,也能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星河接过手抄,拱手道:“一定不负您的信任!”
望着京兆尹府慢慢合上的大门,燕鸣气恼地说:“什么狗屁京兆尹!他自己敷衍塞责、玩忽职守也就罢了,我们奉命协查,他竟然还加以阻挠!”
星河宽慰他说:“将军勿恼。这些案子确实是罗大人主理,我们即便有理有据,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听。”
杨玄风叹了口气,“没想到京兆尹办案这么敷衍,京城里竟然有这么昏庸的官吏!”
星河笑了笑,“罗大人可一点也不昏庸!京兆尹作为朝堂上唯一的地方官,在这天子脚下有多少门阀世家、公卿权贵,多少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大小事务要处理。他能在这个位子上多年,又是何等精明。”
杨玄风久在凉州,久在军中,并不清楚无论京城还是州郡,像罗大人这样的官员可不在少数。
大魏以武立国,世家大族的子弟多任军职,而知州、府尹和六官府衙的这些文官多是读书出身的普通士族子弟。
他们没有沙场的丰功伟绩、没有家族繁茂的祖荫,凭借士族身份入仕,能力、运气极佳如罗大人等,步步升迁到主政一方、辖制一域的位置,但想要再进一步位列三公、封王进爵也再无可能。
到了这种阶段,自身职责做的好不好,百姓称不称赞,已经不重要了。所谓长袖善舞,是一门只对上,不对下的功夫。
关键是面上一切看起来圆不圆满,府衙上下是不是一团和气,边边角角功夫做的全不全面,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和上官们满不满意。
再盼望着不要生出什么无妄之灾来,自己能安然而退,子孙安享荣华最好。
杨玄风把协查文书丢给燕鸣,“他昏庸与否且不论。怎么觉得我才到京城,就已经得罪同僚了?”
“杨兄,你有所不知。罗大人的夫人是侯莫陈家近房,自然对杨炎大人缺点好感。请求协同原是例行公事,没想到杨大人真的派人来协查。我猜他心里恐怕觉得,你是令兄特意派来为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