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家花坊分布零散,遍布在纵贯长安城东西向的章台街和南北向的朱雀大街,各条熙来攘往的烟花柳巷里。
两人一路走走坐坐,喝喝茶、听听曲和各家老板、丫头、姑娘们聊一聊,整个上午只查问了三家店。
站在两条大街的交汇处,星河忽然转头对杨玄风说:“你今日没别的事了吗?其实这些地方,我一个人去便好了。”
不明白他何以坐在女人堆里,会浑身不自在。却又非要和自己一道,一家家走访这些闹市花坊。
杨玄风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回想起梦中血淋淋的一幕,却无法与她言说。
自己好歹也是一员猛将,要是说出心中隐忧,却是源于几个荒唐的梦,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只能尽量和他一起查探,亲眼看着他,才能觉得很安心些。
宫衍是他在长安唯一的朋友,若能保他周全,自己再婆婆妈妈一些也无妨。
“有件小事。我父亲让我回京以后,代他拜会几位世伯。礼物早就按礼单备好了……只是,想起来我父亲说过,他在为我和独孤家议亲,于礼该另行准备一份礼物,送给独孤小姐才是。”
身边的宫衍忽然停下脚步,他也随之停下,“采选礼物我实在不在行,手下又都是些粗人,一会你看到合适的商铺,记得提醒我一下。”
上大将军在和大司徒议亲……原来他就是渃姐姐口中的华阴杨氏公子!
星河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阵彻骨的凉意,从她的心间慢慢延伸到指尖。
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事,为什么听了来会是这种滋味!满腹酸楚,到底从何而来!
几度生死又怎样,并肩而行又怎样,对于他和他的未来来说,自己终究只是恰巧同行一段的路人罢了。
她僵硬的笑了笑:“若是送女子,有什么能比得上,一片真心呢。”
“真心?那是要怎么送?!”
她摇了摇头,“我累了,要先回去了。”
“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难道真的病了?”
望着他关切的神色,星河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停的问自己:心里很凉,手也凉,脚也凉……到底为什么凉呢?
她想继续往前走,忽然又转过身,“过了午时,各家花坊们都营业了。估计没人会有心思,跟我们说那些女子的前尘往事。现在,我就陪你去给独孤小姐买礼物吧。”
“你不是不舒服么?我送你回乐坊。”
“我现在又舒服了!”
“你怎么回事,反反复复像个女人!”
“我哪里像了?哪里又反复了?!”
“怎么忽然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好得很!现在就教你怎么给女人买东西!”
两人在大街上,你来我往吵吵嚷嚷,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承蒙京兆尹治理得当,如今大街上很少能见到有人高声争执了,大家都翘首以盼,希望这两位俊秀公子能当街争吵直至斗殴。
让人失望的是,这两个人很快停了下来,一起研究起路人来。
星河指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和熙攘的人群,“这里长安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这些行人里面有王宫贵族,也有贩夫走卒,有世家千金,也有小家碧玉。你要送礼物给一位门阀小姐,自然要看看她们这些人都去买什么?”
“哦,怎么看?”杨玄风微笑着看她指点江山。
“你看那边,那边,那边……华丽的马车,层层的围幔,都是些贵族小姐的车架。有些人去了衣裳铺子,有些人去胭脂水粉店,但最多的还是去珠宝首饰的商铺!”
说着,星河拍了拍杨玄风的肩膀,“看到了么,从那家店里出来的人。满头珠翠,身着锦锻罗裙的那个,她是秦王长女清河郡主,真正的豪门贵女。你要买东西送独孤小姐,去她逛过的店准没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这家名为“一品斋”的店铺。
见杨玄风一身锦衣,伙计连忙把他们请到了内堂,找来掌柜的亲自来接待。
掌柜大约四十多岁,一脸的富态,一看这家店铺的生意就不差。
星河直说道:“把你刚才给郡主看的首饰全部拿出来,我家公子要买!”
老板连忙点头,让贵客稍等,自己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