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州牧快步上前,躬身道:“陛下,诸位大人。这觅逢一礼,的确是洛南的婚俗,多见于关山腹地较为封闭的猎村。年轻男女成婚之前,要合力猎杀一匹马鹿,亲自将鹿皮鞣制成皮卷。待到婚礼时,由村中尊长在鹿皮卷上写下婚盟誓词,其下夫妻双方、证婚夫妇,各自签上姓名。每签下一名,则由其本人将皮卷向内卷起,盖住自己的名字,再用针线将卷起的两头密缝一道再签下一名,便再向内卷上一层,两端也缝上一道最后,皮卷完全卷起,则由新人父母双亲彻底将其缝合,便成了这个觅逢。婚礼之后,新人会共植一棵树,将觅逢放进竹筒,深埋于树下。寓意:平生寻寻觅觅,只为相逢夫妻不离不散,长相厮守。此物不到双方终老或是合离,绝不能打开。”
“洛南县志上的确有此记载。”中书令梁道在一旁附和道。
满朝文武听愣了神,也看傻了眼。
灰黑的“木棍”背后,竟然如此寓意深长。
蛮荒之地的婚俗,倒是心思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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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层层拆开荆氏夫妻的“觅逢”,慢慢将整张鹿皮卷展开。
工艺上乘的皮卷,内面崭新如初。
感人肺腑的誓词之下,清楚地落着四个名字。
新人:李达,姜霁。
证婚人:杜四平,吕九娘。
再下落着日期:元亨五年,七月初七。
梁道与属官们对照着旧文书上李达的笔迹,反复查验了半晌,终于奏报道:“陛下,鹿皮卷上的名字确系李达大人的亲笔。这份婚书也是真的从墨迹看至少有十年了,层层密缝之后,从来没有打开过。”
石渠阁中书令大人博学多才,又专精丹青、金石之术,他说是真的自然假不了。
人人都惊讶于李达未死,揣测其背后与李耀之间的关系,宇文衡却在想当年赫夷部“叛乱”的真相。
师父邑瑟曾跟他讲过南秦蛊师谱系。
数百年间,各部蛊师族系兴衰更替,南曲姜氏却以其巧夺天工的易容术和别具匠心的蛊术,一直保有一席之位。
李达的夫人叫姜霁,星河说她是南秦的蛊师前后颇能相互印证。
这件事越证越深,星河显然不仅为了秋棠村,也为了当年南秦叛乱的冤案只要弄清李达死亡的真相,母族的沉冤自然可以昭雪。
“李耀,你还有什么话说?”宇文衡问道。
“臣不服!”
李耀指着鹿皮卷,扬声道:“这个东西时日已久,只能说明族弟李达在南秦大难不死,流落到洛南一带生活过还在那里娶了妻。却并不能证明他们夫妻住在秋棠村,不能证明他们此后的生死,更不能证明这孩子是他们的儿子!老臣派暗卫寻药,没想到他们会一路找到山中,更没想到会发生秋棠村的惨剧一切都只是巧合!怎能以这封婚书,移花接木给我按一个谋杀亲族的恶逆大罪!”
左右该死的都死了,一切已经死无对证。
这个时候,断不能心虚!
他猛然转过身,指着淮生惺惺作态道:“这是你爹娘的婚书?那给他们证婚的杜四平、吕九娘夫妇何在?若能找来他们,证明你是族弟的遗孤,老夫可以让你认祖归宗。”
淮生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靠到杨玄风的腿边才安稳下来。
杨玄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全村被屠,李达夫妇已死,杜家老夫妻焉能保全?”星河感到揪心的疼,目视着李耀道:“若你还要证人?那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