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传来的剧痛让锦熙彻底清醒,她抬眼朝四下看,周围一片火海,她两条腿一下子软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滚出来。赵元侃手臂用力,铁一般紧紧箍着她,不让她软下去。
他的胸口厚重坚实,像是堵墙可以抵挡一切。锦熙紧贴在他胸前仿佛从他那里汲取了一丝力量,勉强撑着自已保持清醒,越发的痛不欲生。
好几条巷子、上百户人家、一间寺院,因她一念之差毁于一旦,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伤…火海中的惨叫一声接一声,锦熙再也忍不住了,转头伏在他胸口放声痛哭。
“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他们,是我该死…都怪我…是我不好…”
眼泪瞬间打湿他胸前的衣裳,那种冰冷又温热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阵悸动,赵元侃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怀里痛哭的女人箍的更紧。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沉沉的道:“不是你的错!”
锦熙摇头大哭,“当然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元侃微叹,女人果然是女人,倔强如她、决绝如她、聪慧如她,也难免有软弱的时候。
“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
毕其功于一役,谈何容易。怅然若失的语气,锦熙终于察觉出不对,愕然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直觉自已听错了。这人刚才说……是他的错?他太贪心……难道这场灾难跟他有关?
鹰翼面具被火不映的明暗不定,越发衬的那双眸子漆黑深邃。锦熙脑子里一片混乱,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那双眸子不像平时那么冰冷,却像深潭一般看不到底……
赵元侃也低头看着她,女人满脸泪光,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贴在睑上,平日里那双隐藏着无数算计的眸子,此时又惊慌又茫然,毫无防备的看着他。
赵元侃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猎狗。那条小猎狗比别的狗都笨,总抓不到猎物。每次受挫回来,就这样两眼湿漉漉的看着他,即无助又可怜。
念头也只是一转,赵元侃眸底涌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眼前这女人怎么会像那条笨的要死的小猎狗,她是他生凭仅见心机最深沉的、最聪慧的女子,没有之一。
笑意尚未来得完全展开,便已然消失,因为他看见那女人的眸色渐渐清明起来。随着她身子慢慢挺直,眼中仅存的一丝疑惑与软弱也消失殆尽,取而待之的是一副犀利的审视。
她一下子都明白了!
事情看似扑朔迷离,细想起来却并不复杂,无外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虚张声势,想把符氏逼的走头无路,犯下杀人放火的大错之后,再跟符氏谈条件。
这人却以她为饵,利用她的这番算计做收渔翁之利。不管他要算计谁,那伙人应该一直在他的掌控中,迟迟没动手,无非跟她的相法一样,想等那些人出手的时候,来个人赃俱获。
只是人算不如天,他不知这一片的人家,都做香烛生意。家家支着油锅、备着蜡料,见不得一丝儿火星。要不是江家单独住在巷尾,左右不与街坊相接,她也不敢用这个险招。
那伙人却是在屋舍相连的巷口放火,烈火烹油、火借风势,一下子就不可收拾。如果说她是罪魁,那么他就是帮凶,是他们俩连手酿出来的这场惨祸。
“是什么人放火?告诉我!”锦熙仰头直直的盯着赵元侃,咬牙问出这句。
她一定要知道真相,一定要报仇!
否则她无法对这些无辜受难的街坊,更无法面对自已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