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窄桥南端一座山顶旁的公路上,马德彪和颜小玲并肩而立,望着脚下的长桥镇,陷入了沉思。
长桥镇,马德彪很熟悉,那个活动范围仅有几十公里的亲戚,就住在镇北。
眼下已快到日落时分,马德彪已经不奢望今晚能赶回去了。
汽车的两只前轮已完全干瘪,再开的话只怕轮毂车轴都会坏。所以他才将车停在这山顶处,打算在山下的镇子里补胎或换胎。
虽然心中有从隧道逃出来的欣喜,可马德彪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意。
从高速路口事发,到开回市区辅道,然后再一路走山道来到这里,已经花了他四五个小时。
不知家里人如何了!
老婆一个人,又能不能保护好女儿。
想到这里,马德彪就一阵心烦。
好一会儿后,马德彪才打破了沉默。
他指着下方长桥的北桥头,对身旁颜小玲说道:
“那里就有一家加气补胎的店,只是不知道现在停电没有,不然的话,只能换胎了。”
颜小玲随他指的方向望去,问道:
“补胎也要用电么?有没有不用电的方法?”
马德彪呵呵一笑,他回道:
“当然也有了,只是你扎破的地方在车胎侧面,那里胎皮很薄受压又大,一般的补法很难保证不会再破。”
颜小玲不好意思地对他道:
“不好意思啊马哥,我也不知道要扎哪里,对不起!”
马德彪摆摆手,无所谓道:
“不怪你!你要真扎轮胎正面,那我们恐怕早就变成丧尸公,丧尸婆了。没事,一会儿下去换两个就行了。”
颜小玲听着脸一红,径自走回车上。
后面的马德彪茫然地挠挠头,再看眼脚下的小镇,才朝汽车走去。
从隧道逃出来后,马德彪和颜小玲之间的话便多了起来。
俩人初离险地,心中俱都庆幸欢喜,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一路熟络热聊,倒也驱散了几分末日下的恐怖气氛,要不是惦记着老婆和女儿的安危,他还真有几分度假出游的畅快感。
可惜,在经过刚才的几句问答后,颜小玲似乎对聊天就失去了兴趣,只顾痴痴地望着窗外。
马德彪一边让汽车慢慢滑下山顶,一边暗中感慨着什么女人善变之类的陈词烂调,直到接近了长长的窄桥。
窄桥下是条长沟,每年雨季来时便会化身长河,水流湍急。
马德彪将车停在窄桥南头,叮嘱了颜小玲几句,又把自己用的铁撬给她,自个儿却从路旁捡了根棍子拿在手上。
颜小玲开始不同意,说她一个女孩用这种粗重的武器有些不合适,要换马德彪手中的木棍。
但马德彪却不这么认为,他说:
“你就先拿着!现在咱们的生死基本就拴在一块儿了,你也要学着怎么使用武器。如果单靠我一个人,万一你落单了怎么办?拿着吧,有机会我会教你的!”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他这样说以后,颜小玲便没再推辞,只是握着铁撬的手紧了紧。
从上了马德彪的车开始到现在,颜小玲对马德彪这个人的看法变化很大。
这是个生得五大三粗,面貌粗犷的男人。
板寸头,微胖国字脸,颌下胡须乱糟糟一片,一看就是那种平时不怎么爱干净的男人。
而从马德彪开车时的小动作,如经常通过内后视镜观察她们;还不时干咳几声以掩盖他微微抽鼻嗅香的尴尬;颜小玲就基本将他和一般开DD的师傅联系在一起了。
可奇怪的是,出了柳琪拉这件事后,马德彪虽然看起来很生气,可却没有对她怎么样,甚至没开口问柳琪拉的一些情况。
然后,马德彪在隧道时的表现也很让她吃惊。
他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很市侩的小精明,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还有一种现下已在渐渐消失的——血性。
这几点判断颜小玲很有信心,不管是对汽车的不舍执着,还是斩钉截铁地命令口吻,抑或是最后关头的冷静和疯狂,马德彪都给她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男人味道。
她想道,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走在窄桥上的颜小玲思绪万千,直到走在前面的马德彪忽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