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就亲眼看到有老翁张着没牙的嘴巴,死命的啃咬着旁边的老妪。
他下意识的转过脑袋,不再看这残忍的画面。
他来之前就听黄堂主给他说过,说浮昌城的情况十分惨淡,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惨成这样。
北关城中的信民们再惨,那一天也能分到一碗稀薄的麦麸粥,聊以活命。但这浮昌城的信民们却是已经踏在了这死亡线上。
“三阳会的弟子呢?”
柳浩大声询问着聚集地中的人群,只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人群中甚至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皆是一副等死的模样。
他犹不死心的喊着,好一会儿后,旁边才有到微弱的声音响起来。
“别,别叫了。三三阳会的人,都跑了。”
说完,便他便闭上嘴,任由柳浩再三询问都不开口。
柳浩旁边却有机灵的家伙,他和同伴对视一眼,忽然将眼前的男子一架,快速的往外走去。
男子当即微弱的呼喊挣扎起来,但哪有人会管他。
很快,他们就来到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后。
柳浩立刻从行囊中摸出一块杂面饼子,又倒了一些水,递到男子面前。
男子瞬间抓住递过来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慢点。”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个大概情况。
年前,这浮昌城城主突然下令不许三阳会的人在城中传教,但当时会中依然有人主持安排这些信民们,每日都会带领大家祷告顺便分发食物。
但二十多天前,浮昌城三阳会中,突然有大批高层离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浮昌整个三阳会顿时四分五裂开来,在先前余下的粮食吃完后,底下的弟子们却没有重新获得粮食的渠道,一时之间,整个会中人心惶惶。
一开始,大家还能稍稍坚持着,但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底下人再没有得到半点指令后,整个浮昌城的三阳会各个据点瞬间分崩离析。
先是有底下的弟子偷偷卷走所剩不多的食物,再就是还有余力的信徒在看不到希望后接连出走,整个浮昌三阳会薄弱的根基彻底的暴露出来,如同烈夏的积雪一样,彻底化为流水。
以至于到了最后,也只剩下这群老弱病残们抱团聚在一起,盼望着三阳会重新建立起来。
毕竟道子们来时说过的,他们会带领大家建立一个三阳盛世的。
千里迢迢从北关城中赶来的诸人顿时沉默了起来,却没想到接手的会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大家纷纷看向柳浩,只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张骄站在人群中,看着茫然无措的柳浩,心中却是浮现出一个想法。
“没想到整个三阳会已经糜烂成这样,竟然连一城之舵都维持不住,看来慈云寺一事再加上青白二脉之间的争斗,以及强攻元皇派的影响,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这样想来怕不是会中已无人可用了。怪不得会派我们这种新入会不久的弟子前来支援,却不来一个老人,想来是让老人们看稳守好最后的底盘。”
“这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想来会中应该会很快提拔招纳一批新鲜的血液吧。”
他看着愁眉苦脸的柳浩,却是计上心头。
“三阳会此刻虽然根基大损,但对于自己来说仍不亚于一庞然大物,想要一窥三阳混洞应劫经却是不易,自己这一身邪气怕是混不进去,就算混进去了,顶多也就是定远之流,虽有法主之名,但却无实权。但若是送一位根红苗正的真信徒进去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了出来。
张骄朝着柳浩拱手说道,“柳堂主,要不这样,我先进城去弄点粮食,你们先安抚一下这些信民。等我买粮回来,咱们先放粥然后再重新招揽旧众,你觉得如何?”
正不知所措的柳浩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很是合理。
他当即对张骄说道,“此法甚好,那就拜托周兄了。”
张骄立刻躲过他的谢礼,说道,“柳堂主言重了,那我这就去城中转转,看能不能买到些粮食。”
“好,那周兄快去快回。”
“自当如此。”
张骄应了声后,立刻往城中走去。
不远处的城门半开,进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根本无法与北关相提并论。
张骄在交了一文钱的入城费后,立刻进入到浮昌城中。
刚一踏入城中没多久,立刻就能感受到与城外截然不同。
城中虽不似北关那般繁华,但也算是热闹有活力。
街道两旁的店面也多数都开着,稀稀两两的还能看到一两个手艺人再街边卖着小物件。
张骄不断盘算着自己灵机一动的计划是否具有可行性。
比如说,怎么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内应,又或者自己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会不会被三阳会的高层看破之类的。
正当他琢磨着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忽然有道身影却是有些眼熟。
张骄盯着那个在街边摆摊算卦的身影,最终还是走了上去。
“想来他不会卖了自己的消息去换赏金吧。”
余清懒洋洋的靠在树下,眯着眼,身前摆着一条破布。
上面写着“批字算命,正骨按摩”八个大字。
张骄走了过去,看着他摆出的横幅,却是笑着说道,“你这业务倒也宽广。”
余清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刚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之人正一脸挪揄的望着他。
他正准备分辨两句时,忽然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张骄,口中结结巴巴的喊道,“张”
只是,张字刚刚说出口,余清好似突然醒悟了过来一样,立刻闭口不言,朝左右两边细看一眼后,这才压抑住眼中的惊喜,朝着张骄说道。
“道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骄看到余清刚才的表现,却是明白了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当下也不迟疑,立刻回道,“我却是顺便路过,正巧碰见你在此摆摊,便来看一下故交。”
余清闻言立刻爽朗一笑,做了个稽首说道,“难怪小道今日算的会遇喜事,原来却是故友相逢。”
两人对视一笑,张骄说道,“好,既然是故友相逢,那自然少不了饮上一杯。这浮昌城最好的酒楼是哪家,你可知道?”
“自当如此。”
余清也不扭捏,当即收摊领着他望付月楼走去。
付月楼二楼的雅间中,随着小二将拿手的菜肴美酒上齐后,余清立即给二人斟满酒,举杯朝着张骄低声贺道。
“道兄好本事,当真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话音刚落,雅间门外立刻传来一道询问声,“哦?是何天大的好事,不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