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毛已经长了不少,通体雪白,冲着彩鸢呲牙。
彩鸢要是敢去抱它,它非要挠她不可。这猫在大小姐面前乖巧听话,在下人面前凶狠霸道,并不是柔软的小可爱。
“大小姐,猫怕水,它不肯进来。”彩鸢无奈道。
薛湄伸长了脑袋:“阿丑,你进来,娘给你洗澡。”
“喵!”这一声格外愤怒,声音很大,然后它猛然往上一窜,跳上了树枝,接住高枝跃上墙头,跑了出去。
彩鸢忙叫唤:“阿丑!大小姐,阿丑跳出去了。”
“不妨事,它认得路。”薛湄道,“随便它去玩吧,等会儿就回来了。”
待薛湄洗好了澡,换上了干净衣裳,丫鬟替她拧干了头发,她正坐在临窗大炕上晾头发,随便拿本书看的时候,窗棂被什么推动。
一抬眸,那猫扒开了窗户上的栓,跳到了薛湄的膝头,在她手上蹭了蹭。
薛湄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又给它挠下巴,它舒服得发出咕噜声,很惬意往她身上一趟,翻着肚皮打算睡觉。
“阿丑真有趣,真好玩。”薛湄笑道。
她时常夸他。
她说他漂亮,说他机灵听话,说他可爱,又说她很喜欢他。
萧靖承长这么大,从未听过这些甜言蜜语。
他是继后戚氏的儿子,是先帝的老来子。一般来说,老来子很受宠的,可先帝似乎是担心将来自己万世之后他难以立足,对他的教养格外苛刻。
而戚氏,就是现如今的东太后戚氏,是个权势欲很强的女人。
皇子们有专门的皇子府,由四位乳娘、四位宫婢和八位太监陪伴着长大,只每个月初一、十五进深宫拜见自己的母亲。
萧靖承从小敏感惯了,他觉得母亲对他的感情,还不如她对屋檐下那只鹦鹉的感情深。母子见面,规矩比温情多。
长大之后,萧靖承每次去见他母后,心里总是很抵触,因为他能看见,她那笑容有多客套、敷衍。
他十四岁时,他父皇身体一日差似一日,破例给他开了府,封他为瑞亲王,有封地、有金册金宝。
当时他没有立刻搬过去住。
他十五岁,父皇驾崩。
皇家的服丧是二十七天,不是民间的二十七个月。
孝期一满,他就跟着成将军去了白崖镇驻守,正式开始了他的武将生涯。
而后每次回京,都是回来述职,偶然住在兵部安排的客栈里,偶然被戚太后留在她的宫里小住。
至于他自己的王府,九年了,他没有住满九十天过,对他而言是个特别陌生的地方。
京都本应是他的家,他却觉得处处人情疏淡,还不如白崖镇。
他的一生里,父皇苛待、母后虚伪,师父成将军严厉,不曾有人细心呵护他、夸奖他、赞美他。
男子汉大丈夫,他也不觉自己需要。
然而真的有人这么做了,萧靖承便觉异常温暖。
哪怕他明知她的温情,给予的是一只猫。
他舒展了四肢,任由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毛发,耳边是她细语般的夸奖。
薛湄真的好喜欢他。
从未有人这样不计回报爱过他!
萧靖承微微眯起了眼睛,通过猫的瞳仁,瞧见了她一脸的安逸。
她披散着青丝,任由阳光落在她脸上,睫毛纤纤,似有金芒。午后这样悠闲的室内,真是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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