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儿转过身,突然一时之间愣住了,这少年生着一张瓜子脸,两撇剑眉英武逼人,双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林菀儿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出光来,而他的唇仿佛是颗小小的樱桃,粉嫩欲滴,若不是浑身散发的寒冷气质与这满头的银发,林菀儿几乎要相信他就是个女人。
“银针。”一阵十分沙哑的声音传来,等她回过神,那双极为有神的眼睛睁抬头看向她,眼里还带着笑,他的一只手真停在半空等着林菀儿给他递银针。“来了?”
他似乎在问她,林菀儿点头,将手中的银针递了过去,他从中抽取的一根,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只见他手起针落,在欧阳岚的听会穴上轻轻扎了一针。欧阳岚似乎不再抖动,冷汗也慢慢褪去,亦不再发烧,只是昏迷不醒。
林菀儿以为他扎了一针便好了,没想到,他扎针后手一直不曾离开,几息之间,他轻轻一挑,一条细长的肉色小绳子般的东西从这穴位中就着银针被拉了出来。
“这是?”林菀儿问道。
他冷笑一声,“蛊虫。”他看了林菀儿一眼,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心中竟有一丝惊讶,“你这丫头这几年竟然把胆子练大了?”
林菀儿只是一笑,道,“那郡主?”
他随意得将的挑出来的整整一寸长的蛊虫放在了一旁的茶杯里,杯子中的茶水被木泠放了石灰粉,那蛊虫一接触到茶水冒了一阵白烟之后便消失殆尽了。他道,“郡主无恙,只是元气大损,需要调养。”
林菀儿向紫薇道,“去,去后院将我熬的粥端来。”
“还是妹妹懂我啊,这几日我是日夜兼程赶来,还未来得及用膳呢!”木泠将几上盆中的巾帕拧了拧,习以为常得擦擦脸又擦擦手。
“娘子,沈郎君与董郎君正在院中凉亭中坐着呢。”翡翠道。
“无妨,你先下去给二位郎君沏茶。”等翡翠走后,林菀儿转身对木泠道,“义兄若是不嫌弃,到妹妹房中歇息片刻,妹妹去去就回。”
“义兄?”木泠眼神一滞,眼神中却多了些打量,嘴角闪过一抹邪魅的笑容。“看来妹妹这几年似乎变了好多。”
林菀儿欠了欠身,往门走去。
木泠嚯得一声起身,三步便走到了林菀儿的面前,双手环胸,微微低头打量着林菀儿,林菀儿这才注意到,这个木泠竟比她高出半个头。
林菀儿道,“不知义兄还有什么吩咐?”
木泠伸手轻轻抹去方才眼角还未擦干的水,道,“妹妹以前可从不喊我义兄。”沙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审视,又带着质问,“这几年,你经历了什么?”
林菀儿缓缓抬头,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了木泠那双清澈的眸子中,竟显得十分的单薄且清亮。她似乎忘记了,她并不是林菀儿而是黄梓珊,她的心不由得一颤,难不成单单这么一句话便让他识破不成?
她别过脸去,道,“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我先出去了。”林菀儿说罢,绕过他,直接从门里走了出去。
才走到院中林菀儿这才是舒了一口气,木泠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冷,使得她很难透得过气,沈彧与董茂此时已在凉亭中起身,对她点头示意。她报以微笑,抬脚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二位郎君失礼了。”林菀儿道,“梓珊鸠占鹊巢,实在对不住。”
“将院落相让本就是应该,更何况,里面躺着的是中山王爱女。”沈彧道。
话落,林菀儿有些为难得看了董茂一眼,董茂却是报以微笑,“不必看我,我并无想法。”
待林菀儿与沈彧坐下,沈彧才道,“听董太傅说,圣人有意让董家与中山王联姻。董家乃帝师之家,先后出了七位太傅,论其地位与中山王不相上下,门当户对,算是一门好姻缘。”
“你怎地也学人家乱点鸳鸯?”董茂一脸不情愿,“等着吧,开春我就去东海,看那老头儿能将我怎样!”他口中说的老头儿便是当今圣人的老师,董太傅。
沈彧却道,“董家世代为人师表,却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识礼教的混小子,活该被送来礼佛修身了。”
“那是他们有眼不识。”董茂道。
董家世代为人师表,故而礼教深重,当时董茂之父董柳出京历练,路上救得一江湖女子,那女子见董柳迂腐不化礼识深重便起了戏弄之心,故意将自己的双脚无意之间露在了董柳的面前,怎料董柳迂腐至极,非要娶了那女子以全其清白,否则宁可自缢而死,女子无奈,只好与其共结连理,倒也成了一段佳话,生下一个不识礼教的董茂,董柳见其小小年纪调皮纨绔且体弱多病,便将他放到了积福寺,拜于云空师父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