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一笑带过,“无妨无妨。”
谢霖给林菀儿最多的便是他脸上灿烂的额笑容,那笑容仿佛是青山中的山泉水,清澈而透明,又仿佛水中明月,无华却亮眼。而此时的笑容却像是早已经过大风大浪,也少了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林菀儿不由得再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男子,说他少年,怕是有些牵强了,大约早已经及冠了吧。她道,“那我与紫薇去膳食院寻寻,你慢慢在这附近找找如何?”
谢霖听罢,像是如释重负,作揖道,“多谢黄娘子。”
拜离谢霖,紫薇紧紧跟在林菀儿身后,轻声道,“娘子,咱们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林菀儿道。
“咱们与这谢郎君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他?再者,咱们对这寺院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帮?”紫薇继续道,“奴婢似乎隐约听翠妈妈说起过,咱们夫人的闺中密友便嫁进了陈郡谢氏二房,只不过这位姨娘生下这二房嫡子后便故去了,这谢氏二房嫡子在族中排行第三,人称谢三郎,儿时十分聪明,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不过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后来关于他的消息便销声匿迹了。”
林菀儿细细听着,却瞧见几丈之外有一个依山傍水的院落,定睛一瞧,院门上的匾额写着,“务司院”。觉着林菀儿停下了脚步,紫薇将脸凑了上去,道,“娘子,谢家像那位谢郎君这般年纪的可不多,您说,这位谢郎君会否与陈郡谢氏有关?”
林菀儿抿嘴浅笑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同姓是一家?我只不过看他腿脚不方便顺手帮帮而已。”不知怎地,从那人的眼神中,她似乎能感到他并非表面如此简单,或是说他是故意将手杖丢弃,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眼前的务司院比守律院稍稍小了些,但小的也不过是庭前的那个广场罢了,除却广场,照样是黄墙绿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过了务司院不过几百步便是积福寺的主殿,一眼望去,似是有四五进,一层一层往上,越来越高,大约有十几个守律院那般大小。第一层殿上的匾额写着“大雄宝殿”,这与谢霖说的一般无二。
再往前走个百余步便是膳食院,这处院落似是比务司院大些,从中能传出阵阵的饭菜香,林菀儿抬裙走了进去。
院中,有些个小和尚正忙碌着手中的事,院中有一口井,一个年龄只有十岁上下的小和尚正艰难得从井中打水。那水桶似是与他这个人一般高,他艰难得将它放在了井口,却见林菀儿一身浅碧色的裙摆出现在院中,使他吓了一跳,差点将水倒回井中。
他将水放好,擦了擦手中的水,跑上前去双手合十,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膳食院还未曾备得斋饭,还请再等片刻。”
“小师父,我家娘子并非前来用斋饭的。”紫薇道,“小师父,我问你,你可否见过一条手杖?”
那小和尚挠挠头,“女施主,贫僧从未见过什么手杖,若是并非来用斋饭的,还请快快离去,寺中来了贵人,贫僧不能耽搁。”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胖和尚手中拿着扁担愤怒地指着这个小和尚喊道,“元悟,又在偷懒?磨磨蹭蹭的,贵人怪罪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元悟听罢,连忙转身往井口跑去,只不过年纪太小,力气许是不够,一不小心,将放在井口边的桶连桶带水跌进了井中,那胖和尚见此,直接抡着手中的扁担冲了过来,“你这小子,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是不?”
“不是的元彻师兄,我只是不曾拿稳。”元悟强忍着泪水,艰难地拉着井中盛满水的那个水桶。
“你是在顶撞师兄?”元彻不顾有外人在场正想要用扁担去抽打元悟,却听得身后一阵呵斥,“住手!元彻,你师父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元彻连忙放下手中的扁担,转身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却见一个身着僧袍单手合掌于胸前的男子站立在不远处,元彻不再放肆,合掌道,“见过大师伯。”
“佛云,一切皆有悟,你自去你惠心师伯那里领罚吧。”惠良走了过来,用他的右手帮着元悟将水桶拎了上来,林菀儿这才发现,原来惠良的左手袖管中空空如也,他道,“元悟年纪还小,不如跟着我去抄写经书吧。”
元悟狠狠擦了擦眼泪,道,“师伯,师父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既是元悟选了这个,就必定要将其做好的。”
惠良轻轻拍了拍元悟光光的脑袋,道,“恩,极有慧根。”
忽而他转身向着低着头的元彻,“惠恕师弟极少来管理这膳食院,你这个做大师兄的要合理安排才是,只不过来了个贵人就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大师伯,元彻知错。”元彻丧气着说道。
“罢了罢了,先去忙吧,晚课结束后就别去你惠心师伯那儿了,去我那儿抄经吧。”惠良转身,也未曾理会元彻满脸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