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热内冷,越是高热越感觉寒冷。林舒安抚住众人,谎称昨晚她开了窗户,凉风进屋,不慎使众人染了风寒。
此等谎言,能安抚住众人一时。林舒强忍身体不适,为众人施针后,女人们高热有所缓解。
有送早饭的官差过来,将食盒放在门旁的木桌子上,道了句:“姑娘慢用。”转身便走。
“嗳…你等一下!”林舒起身叫住来人。
来人停住,客气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两人隔着窗户,林舒看着窗外的人影,又瞥了瞥施针过后已经睡下的众人,压低声音道:“京都城中的太医可是赶了来?”
官差点头,也极其小声的道:“昨晚就赶来了!”
“可商讨出了救治之法?”林舒追问。
“这个…小的不知。”
治疗劣毒,无疑是要翻阅古今医典,花费大量时间在各种书海里翻阅、查找史上是否曾出现过类似时疫,若有,是如何医治的,若没有,能否找到草药效对此症。
仅《本草纲目》一书就共计有一百九十万字、五十二卷,收录药物千种,药方万副,如此庞杂的翻阅工序,京都城调派过来的太医和医署中的医官,以及别县的医官,上百人能否完成如此繁复的任务,想要开出治愈劣毒之良方,也是难上加难。
林舒点了点头,吩咐官差道:“告诉张医士煮一些大黄艾草粥送来,再差人寻些针线绣活过来!再有…”林舒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再有烦你跑趟腿,和京都城主管太医传话,说我能帮着校对医典,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早日找到良方,万人受益!”
帮助校对医典只是其一,林舒是怕她如若抵不过这次,死了…便再没有机会碰药书了。
官差走了,林舒压下对死亡的恐惧,笑着招呼众人道:“各位嫂子们,吃早饭了!好吃的油麦菜,亮晶晶的白米粥来了……”
众人忍着气力起来,一边吃饭,林舒一边道:“嫂子们可是会刺绣、女工?”
众人早没有昨日那股子生龙活虎劲了,只有两个未发烧的女人道:“会啊!这玩意有啥难的!”
林舒端着碗,一边拨动着碗中的白粥,一边完善着编造的谎言:“昨日让嫂子们休息一夜,今日也该开工干活了!”
恙恙的没人说话,林舒放下粥碗,扫视众人道:“有一批绣品要烦劳大家,不便说明此绣品来龙去脉,大家只在这里安心做工就好!”
没人说话,也没人反驳。绣品送来后,人们尽管身体高热,也都是任劳任怨的干活。
其实这不失为一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如若人们此时得知已染上劣毒,那么精神随之崩溃,能不能挺过来就是难说。
一天对女人们来说,恍惚便过去了,但对于林舒来说,却是有三秋之感。她在承受着一种压力,对于众人生死深深的忧虑,压得她难以喘息。而在众人面前,她又不得不保持和平常无异。
天色已晚,用完了大黄艾草粥,众人逐渐睡下。
林舒还是无眠,即使她感觉眼睛又干又涩。
借着不太明亮的油灯,她坐在桌案前,看着一摞摞的书册,一本本的翻阅,看到古籍上有类似于此等病状的记载,便拿红笔圈注出来。看到有对此症的草药,亦然。
一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夜,再是一天一夜,书翻了一本又一本,被送走了一茬又一茬,又拿来了一茬又一茬……
良方无果,而她与众位女人却解了高热。
再挺一晚,如若没有其他情况,便是成功了。
林舒起身,挑破窗纸,就着小洞望着外面的月亮,弯弯的一小半,黄莹莹的亮,看得她眼睛酸涩,看得她极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