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忽然有一个孩子哭叫起来,众人连忙爬起围过去,只见那个小女孩四肢诡异的扭曲着,在地板上痛苦地打着滚儿,不一会就没了声息,直愣愣的僵在那里,双眼绝望地瞪着天花板。
孩子们紧张地注视着她,仿佛是在等待什么变化。
噗嗤!一只遍体晶莹的红色小蝎子撕咬开皮肉,从女孩的咽喉钻了出来。众孩童警惕的退散开,但那只小蝎子瞧了瞧四周,显然对他们不是很感兴趣,只顾埋头咀嚼着那具新鲜的尸体。过了一会儿,它仿佛被什么所吸引,爬下尸体,径直穿过牢门钻了出去。
孩子们见那毒物爬远了,这才敢靠过来。
“她养的血蛊的确差不多该成熟了。”一个孩子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另一角落里的一个孩子:“小阿圆,你感觉怎么样?”斜倚着墙壁的小胖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感觉还可以。”
说是胖,却不是一般所指的“胖”。那孩童脸色和众人同样饥黄不堪,但全身上下却呈现出诡异的浮肿,像是被什么撑大了一样。仔细看去,他薄薄的皮肤下面,数不清的线条状物体在不停地扭曲涌动着,两侧密密麻麻的触手清晰可见。
他年幼的躯体里,满满的全是吸食血肉的蛊虫。
这,便是这群孩子的命运。他们大多在幼年时被杀人不眨眼的有“西域第一毒师”之称的赤面老魔掠去,沦为他炼制邪物、实验新毒的容器——统称药奴,他们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更没有尊严。无论曾经或现在多么努力的活着,到最后都只能和那个小女孩一样,蛊毒成熟、不堪重负时,在痛苦和挣扎中绝望地死去。
孩子们熟练的卷起一张草席,将小女孩的尸身草草包裹起来,轻轻放在了墙角。
这时,先前的那个孩子忽然开口了:“再卷一张吧,二妮子死了。”
忙完了一切,众孩童再无睡意,索性聚在一起聊起了天。他们井然有序的一个接一个,绘声绘色的讲家乡的山,家乡的水,麦田里的癞蛤蟆,秋天树上的枫叶,村口水井里的小金鱼,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玩具。
孩子们不是受过训练的演说家,但仍然用童贞的语气、稚嫩的词汇努力把自己经历的那些美好分享给伙伴们。每当有一个孩子开始讲时,其他孩子就闭上眼,拼命去想象那些物什的模样、气味和触感。
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一直握着,直到最后一刻。
“如果你们能逃出去,会做些什么?”墙角的小阿圆忽然开口道。
众孩童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心又兴奋的说道:
“我要吃肉包子!喝甜豆脑!”
“我想去吃糖葫芦,然后买一个拨浪鼓!”
“我想走得远远地,去一个老魔头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我想去学堂继续读书,将来做大官!”
“我...我想回家,看爹娘有没有人埋......”
众孩童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齐沉默下来。
“小结巴,那你呢?”小阿圆看向人群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孩子。众人闻声,也齐刷刷的看向他,似乎这个孩子有着什么异于他们的特殊之处。
那个孩子怔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慢慢站起,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张开嘴铆足了劲儿,却没有声音出来。众孩童不禁有些着急,纷纷催促他:“小结巴你快说呀小结巴!”
良久,那孩子才铿锵有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报仇!”
众孩童呆住了,眼神惊恐地望着这个说出了他们最想却不敢想的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