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出城一趟。”肖?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哎你等会儿,你去哪儿啊?”齐泽辉撑起拐杖站起来追问道。
“骑马,出城逛一圈!”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那么会骑马了?”
“我也不知道,感觉像天生的一样,我一坐上去就会了!”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率领巡防营守城的正是子夜将军,肖?很容易的就从兵营处借了一匹快马,以出城遛弯的名义一个人出了城。
他甩开众人独自出城,真的是为了散步遛马吗?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肖?出了城门,一路往北飞奔。两旁地树木飞快地往后退去,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他眯起眼,仔细辨认着路途。
不知跑了多久,只看见脚下道路越来越窄,四周场景越来越荒芜可怖。
但对于肖?来说,这一切却是在变得愈发亲切熟悉——
没错,他现在正是在“回家”......
咴!胯下骏马嘶叫一声,带着肖?钻出了一片沉闷阴暗的树林,往日在梦境里令他魂牵梦绕的村庄立刻出现在了面前——
生他养他的牛家村,他回来了。肖?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里散发着的味道都无比熟悉——
虽然这个村庄早已经在十年前的大火中烧毁了,如今只留下一大片长满野草青苔的荒废遗迹,旁边环绕着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衬托之下,看起来十分凄凉萧索。
但肖?还是很激动。他放慢马儿的脚步,让它自由地在这片废墟中闲逛。
而他自己则是闭上眼,凭借童年的记忆,想象着自己正处在那个祥和恬静的小村庄内。
想象着,大家都在。
“二虎哥,今天怎么不出来玩?”他来到一处破败的石屋前,对着屋内高声叫喊。
“大水车,你又偷懒不转了!”他抚摸着河边一堆焦黑的木头小声地道。
“伯伯,今天不给我们捏面人了吗?”他走到一处残破的街角,对着砖石喃喃自语。
肖?每走到一处,就停下来看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村庄另一侧的一座小庭院前。
说是庭院,只是记忆中的庭院而已。吞噬整个村庄的大火从这里烧起,现在这里连个房屋的影子都没有。
肖?盯着院前的石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幼的自己用手指紧紧扒住地面,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走进院子,在庭院中央盘膝而坐,静静地感受着风从四周吹来,如同一层屏障一般将他包裹。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谁在那里?”
肖?不曾想过这废弃的村庄还住有人家,一时间傻傻的“哎”了一声,惊讶的回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材佝偻的瘦小老者,满脸皱纹如同一只皱巴巴的橘子,告诉着肖?他垂暮的年纪。老人浑身衣衫破烂老旧,但是却十分干净。此时他正拄着一根拐杖,对肖?怒目而视:
“胆敢侵犯这个村子的人,我老汉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老人显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但肖?却一眼认出了他:“村......村长?”
老人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小伙子,你是?”
“是我啊!是我啊村长爷爷!我是肖?啊!”肖?惊喜地跑过去,激动地跪下一把抱住了老人。
“肖......肖??”老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地神色,“小肖??你是小肖??你没死?”
“是的,爷爷!”肖?喜极而泣,“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是你......真的是你......”老人颤抖着身子,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伸出不住颤抖手,轻轻抚摸着肖?的脑袋,低声啜泣起来。
肖?跟着老村长来到了他的家——与其说是家,其实就是村中废墟里比较完好的一栋破屋子。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旧桌子,一张破椅子;一个石头搭建的灶台上搭着一口没有柄的锅;一个破洞的竹筐,里面放着简单的食物;一根拼凑起来的简陋鱼竿;还有一张低矮的床,放着一张睡烂了的棉被。
唯一的一张装饰品是一副烧了三分之一的年画,上面画着一个喜庆的福娃,举着“团圆”二字,此时也已经有些发黄了,估计是老人从废墟里捡来的。
“快来快来!坐这儿,爷爷给你弄吃的。”老人估计许久没有见到客人了,神情很是紧张激动。
“不......不要太多哈,”肖?刚想拒绝,又怕看见老人落寞的神情,于是连忙岔开了话题:“爷爷,您就一个人住这里吗?”
“呵呵,是啊,爷爷没儿没女的,没地方可去,于是索性留在这里,陪着大伙儿喽......”村长爷爷笑了笑,言语中尽力隐藏自己凄凉孤单的境况。
饭做好了,是简单的稀米饭煮野菜,肖?本就不饿,吃得很慢,只是十分认真专心的听着老人的唠叨。老人说,村边荒废了的田地他开垦了一点,反正老头子一个省吃俭用一点也勉强足够;遇到灾旱的时候,就自己砍些柴火,然后徒步去附近的镇上换米,他说那里的老板人心很善,每次都多给他一点;遗憾的就是今天没钓到鱼,不能好好地招待肖?......
“爷爷,我父母的尸体,是您埋起来的吗?”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碗里的米汤,问道。
“火一烧起来,大家都吓呆了,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就死了。就是那个带走你的恶魔,和他身边那个怪物干的......”一提到那场灾难,老人的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我老了,膝盖有毛病跑不了,那天只好躲在臭气熏天的茅坑里,才没被那怪物发现,幸免于难......大家伙儿,都是我埋得。唉,我真是老糊涂了,当时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从那之后,老村长就独自一人在这村庄的残骸中生活着。他不愿离开,从言语中肖?听出老人十分自责,他痛恨自己没有力量,没能保护好大家......
面对牛家村的众人,老人心中有愧。这份愧疚感一直深深压在他的心头,压了十年。
米汤很烫,烫得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一串一串地往碗里掉。
“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老村长忽然话锋一转道。
“东西?什么东西?”看着家徒四壁的老村长,肖?实在想不出这位老人能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是你父母当年托我保管的......”老人一番翻找,找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但是严格来说,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肖?愣住了。
“你并不是我牛家村的人,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黄昏,你的......嗯,养父母,从家门前的老树下捡来的。呵呵,不然这全村的人都姓牛,怎么只有你姓肖呢?现在要是还再不告诉你,怕是隔天老汉我两脚一蹬,就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喽......”
老村长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有着两样东西:一块刻有他姓氏“肖”的小树皮,和另一个绝对不普通的东西——
一只光润细腻、材质罕见的玉佩,遍体墨色,黑得发亮。造型像是一对阴阳鱼的一半,仿佛是从太极图上抠下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