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辉连忙转过身去,只见熊迎春和董存福二人正一脸笑意,一左一右从后厢走了出来。
正中间的那人,正是当代丐帮帮主——吕叔嬴。
此前虽然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诸多可能性,但当见到真人时,齐泽辉还是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此人身高七尺,气质非凡,虽然面容沧桑老练,但笑容和蔼,神情可亲察觉不到半分孤傲冷寂之气。
看面容,想必已有七八十岁高龄,但是声音却没有半点老态龙钟,仍如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一样洪亮大气。
他与二人同行,却始终保持着步履快而不急,行动威而不厉,足可见此人平易近人,无半分自大倨傲。
“帮……帮……帮主……”齐泽辉一时间大脑空白,语无伦次起来。
谁知吕叔嬴二话不说,就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我懂我懂,好孩子,你这些年一直独自漂流在外,受苦啦。不过现在好了,回到丐帮,就像回到家一样,回家啦,回家啦……”
家……家么……
齐泽辉鼻子一酸,眼眶忽的就湿润了,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瞬间忘了个精光。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真真正正的加入丐帮,但他其实在此之前,一直心存疑虑。
万一自己救的那个老人是个骗子怎么办?
万一那只麻雀真的只是小孩子的玩具怎么办?
万一自己的那套奇奇怪怪的拳法,是假的怎么办?
万一……万一……
有太多个万一了。
他是弃婴,被一个拉二胡的瞎子养大,后来瞎子死了,年幼的他只能独自流浪在平安县城的街头,他睡过天桥,睡过马厩,也睡过狗窝,寒冬腊月为了温饱,甚至不惜和鸡抢食。
他不识字,不会做工,甚至因为太过瘦弱连苦力都干不成,就是偷鸡摸狗,也没有别人干的利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成天被大乞丐和混混们欺负,砸烂自己的破碗,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抢走。
他因为饥寒去偷东西,结果被人吊在树上打得半死不活。
小小年纪的他,经常坐在街边,看着路上行人的来去匆匆,脑海里止不住的想: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可以吃饱饭,穿暖衣,走到哪里都有仆人跟着,好不威风;而他却只能吃着剩饭,穿着破布,去哪里都被人欺负?
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想明白。
后来他又一次被人欺负,打得口吐鲜血,几乎要昏死过去。遍体鳞伤的他来到河边,望着清澈的水,脑海里涌现出了轻生的念头。
也就在这一天,他见到了铁丹雀,也是遍体鳞伤,也是奄奄一息,却是站在一群黑衣人的尸体之上,神情冷峻,如同天神下凡。
他发了善心,救下了他,把老人带到城外的破庙里,并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全部让了出来。
他乞讨得愈发勤快,嘴皮子愈发利索,只为多讨几文钱,向药铺老板换一些救命的药。
铁丹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慢慢接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于是想趁着自己还能苟延残喘,去给这个孩子留下点什么。
他传了他一套武功,并在临终前,给了他那只小麻雀,并告诉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走出这里,找到丐帮,做一名真正的丐帮弟子。
铁丹雀死了,但小齐泽辉却活了。
虽然知道这是虚无缥缈的梦想,但他心中有了盼头,走路不再垂头丧气了。
小城里的人们笑话他,笑他不知好歹,居然妄想和丐帮搭上关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但他不管这些,日复一日靠着有限的理解,去琢磨那套玄之又玄的《逍遥游》。
别人可以抢走他的食物,他的铜板,但是打他打得再狠,他都咬紧了牙关,将那只小麻雀紧紧的攒在手中。
他过得落魄,却不失潇洒;活得寂寞,却不忘初心。
后来啊,他终于在小城里遇见了另外一个同样没有朋友的人,正是小肖?。
两个没有朋友的孩子,却意外地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他睡得快,却很难睡得久。
他无数次看见肖?在半夜捂着嘴巴干呕,偷偷等他睡下,替他盖好被,之后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朋友会离开,害怕自己追寻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境罢了。
但现在,在吕叔嬴慈祥的怀抱中,他释然了。
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吕叔嬴轻轻的问起当年的事情,并十分耐心的在前者的哽咽和抽泣之中听完。
终于,哭声渐渐平息,齐泽辉红着眼,满脸通红的退开几步,揉了揉眼睛,难为情的道:“对……对不起,帮主,我,我太激动了……”
吕叔嬴笑了,他摸了摸齐泽辉的头,语调十分亲和:“没事没事,没人会在意的,我们丐帮弟子都是洒脱之人,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男儿性情!”
齐泽辉点了点头,真心的笑了。
吕叔嬴看了那张写着“少林”的纸条,沉吟良久,道:“熊长老,你对此事怎么看?”
熊迎春拱手道:“禀帮主,那位‘阎罗剑’也随我们同行,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与他一起,去铁鹰堡将当年旧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为铁长老报仇雪恨之后,再去少林也不迟。”
吕叔嬴点了点头,道:“柯英雄之计也不无道理,若是直接冲去少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确不妥,还是先去铁鹰堡调查清楚,当年我师弟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东西,才被他们追杀!”
熊迎春颇有些意外:“帮主之意,莫非是……”
“不错,”吕叔嬴点了点头,“此行是为我师弟,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