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商队分别后,陆青崖继续西行,在途经的一个牧民聚落借宿了一晚后,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抵达了望归镇。
他事先打听过,这里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它最早原是一个塞外部落所在,大乱世时期一些汉人躲避战火至此,与当地原先的居民渐渐融合,便慢慢形成了镇子。事实上,乌兰草原上的镇子,大部分都是由于类似的原因形成的。
约五十年前,在徐国对苍国的首次战争失利后,徐国奉旨前往苍国和亲的德公主刘惋眉前往苍国时,曾在此休养过数日,期间题下《望归》一诗:
朔气凝霜百草摧,苍原日冷透重帷。玉箫吹断眉间雪,长望孤鸿哪日归?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能回到神州,嫁入草原不到十年就病逝了,也没能留下后代。
在她离世多年以后,徐国与苍国之间的关系一度改善,两国达成协议,苍国国内的汉人若愿意的话,可携家眷返回神州。她当年的一位陪嫁侍女携家眷返回神州时,路过此地,回想起往事,感慨万千,遂用刘惋眉赠予她的衣物,在镇子东南不到二里处建起了一座衣冠冢,面向南方,以示纪念;之后又有人在衣冠冢旁建起了一座祠庙,供奉香火。
说来也奇,自从祠庙建起之后,镇子的发展就蒸蒸日上,最终成为了多条商路的汇聚之地,以及乌兰草原的贸易中心;即便数年前两国再次交恶,这个镇子也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战火。镇民都认为这是刘惋眉公主的香魂庇佑,便在几年前将镇名改为了“望归镇”。
有消息称,朝廷有将乌兰草原新设为乌兰道的打算,并计划将望归镇扩建为望归城,设立官署,对这片地方正式进行统治管理;汇通钱庄也在筹划于此地开设分号。
对于这些东西,陆青崖虽然知道,但也不会有什么感触。不过进了望归镇之后,他也确实眼前一亮,觉得真是与草原上其他镇子大有不同。
街道的路面竟然铺设了石板,而不是其他镇子见到的土路,也更为宽阔;街道两边的房屋也大都是由青砖青瓦砌成,而不是像其他镇子那样多用泥土混合石头、茅草搭建,还有数幢二层小楼;镇子里的商贾也比其他镇子多得多,还能找到其他镇上根本找不到的东西。
如果忽略了街道上行人的穿着,谁都可能会觉得这里就是一个神州的大镇子。
饶有兴味的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后,他来到了一幢二层小砖楼前,黑漆红字的木质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望归客栈。
他走到里面要了间房,到房间里面卸下了沉重的行李,又歇息了一阵,然又回到大堂里,要了一些热包子热粥之类的吃食。迅速吃完之后,他并没有回房间,因为大堂里的人气比较足,温度也比房间内略高一些。
大堂里的客人不少,各种打扮的都有,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他听了一阵子,但是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内容,于是便趴在了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拿出了罗盘,呆呆的看着。
罗盘上面的那根黑色的小针稳稳的指向正南方——如果他不去纠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磁偏角的话。
他知道,这个东西的前身叫司南,现在还有人用这个来称呼的。他怔怔的看着罗盘上的指针,口中喃喃的说:“司南……司南……司南……唉,这种鬼地方,还真是让我‘思南’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去江南那里看看……”
江南地区距离陆青崖居住的离城有两千里之遥,在这个连马车神州都还没普及的年代,他自然还也还没有去过那边。
即便是穿越前的韩宇,他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工作也在北方,虽然有高铁飞机可以日行数千乃至上万里,但也没有机会去江南看看。
江南比起北方好不好他说不准,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神州的重心还在北方。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至少这个时候,在江南肯定不会像在这里一样被冻成狗。
而正当他要发散思维的时候,耳边一个粗犷的笑声响起:“呵呵,公子,我也想啊!”
陆青崖一扭头,旁边桌子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估计有五十来岁,浓眉大眼,宽脸高颧骨,束发虬髯,穿着一件裘皮大衣,上面还带着些寒气。他手里面也拿着一个罗盘,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上面的漆都快掉光了。他正笑眯眯的看着陆青崖,表情甚是和善,但是眼神之中,也展露出一股豪气。
虽然那人身上没有带武器,但陆青崖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北方的江湖豪客,或许跟他是同道中人。
他冲着那人一抱拳:“让大叔见笑了。敢问怎么称呼?”
男子也对他一抱拳:“在下姓萧,是个常年在草原上跑生意贩货的商人人,认识的人都叫我一声‘萧老大’。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陆。萧老大,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