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晨。
大家上班的热情一如往日,除了卞文刚。
他坐在办公室里,像孔乙已一样,头发凌乱,面容憔悴,有魂没魄的,自言自语咕个不停。
如他所言,一辈子还没有离千万富翁这么近过,梦想和现实只是刹那瞬间的犹豫。
一念永恒。
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但怎么也无法从巨大的失落中恢复过来。
从交班到查房,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僵尸,机械地迈动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是挤出来的,说话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不上正题。
“文刚,你来一下。”李爱国皱着眉头,把他叫进主任办公室。
肯定是要训话了。李爱国虽然对下属关爱,但是严厉起来那也是丝毫不讲情面,劈头盖脸骂的让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隔着墙壁,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里面的桌子被捶得砰砰响,那声音简直让人心惊胆寒。
卞文刚这回是真惹李爱国生气了。
徐珍珍朝林小北吐吐舌头,警告他不要去碰主任的底线。
上午没有什么大事,就几个小清创,连局麻药都不用打,消消毒贴上无菌敷贴就可以。
林小北想起昨天做的老爷子,早上交班查房的时候不在留观室,这时候应该回来了。
他走过去查看,那老爷子正坐在床边,一个50岁的女人在帮他更换衣服,两人长得很相似,应该是父女关系。
“现在怎么样?”林小北问道。
“谢谢医生,好多了。”女人答道。
林小北嘱咐老爷子重新躺下来仔细,检查手术切口区。敷贴还是白色,周围很干净,没有液体渗出。
他的伤口区保护得很好,没有感染迹象,这个样子下去,要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你们是准备去做理疗吧?”林小北问。
“嗯,是的。”老人的女儿笑着走过来,感激地说:“谢谢医生。”
言语之间,她不声不响地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鼓鼓的,很厚的一扎,伸手递给林小北。
“别,别这样。”林小北回绝道,非常别扭,这是他第二次被病人家属送红包了。
“林医生,我们是真心感谢你。”那女人仍不放弃,边说话边把信封往林小北白大褂里面插。她还故意用身体挡住自已手中的动作,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请你别这样。”林小北很尴尬,他本是来看看老人的预后情况,这样好像被人误认为是来变相索取红包似的。
虽然现实中他很想多挣点钱,但这种钱打死也不会接受。
“我们只是想表达一份心意,没有别的意思。”老人的女儿很固执,坚持往他怀里塞。
那耄耋老人也拉着林小北胳膊,“医生,你收下吧。”
他还颤颤巍巍地摇着林小北的胳膊。
“爷爷,你放手。”
林小北能拒绝他女儿,可是不敢随便回推老人。
他脆弱得像一块幡布一样,风一吹都能吹倒,还很容易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