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在屋里听了,流下泪来,心里刺痛不已,恨不得大哭出声。可袭人就在外头,她又极要强,不肯让人听去,便只咬着帕子,任凭眼泪横流。
她这下心里却明白,母亲并没有偏心,只是自己误会了母亲,还用话语伤害了母亲,她一时后悔莫及,又不知该怎么补救,只默默在心里发誓,日后定好好孝顺母亲,再不惹母亲生气了。
“唉,好在太太这胎够稳,我昨儿担心了一晚上,就怕她气出什么好歹来。”袭人这时突然又道:“老爷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情经过,怕是不会大动肝火,万一被老爷知道”
似锦忙道:“你放心,我们这头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若是有人敢往外说,保叫我日后舌头生疮脚底流脓。三姑娘那头的人也撵了个干净,必不会有人泄露出去。”
袭人似乎放心了下来,对似锦道:“那我可多谢你了,太太不跟老爷说,也是怕老爷再责罚两个姑娘。你也知道老爷那脾气,平日里看着笑呵呵的,真恼了起来,便是老太太也要惧他三分的。”
似锦一再保证不会乱讲,也保证会管好下头的小丫鬟,袭人这才道:“我也不阻你忙了,你且做你的吧,我给三姑娘送些点心,便回太太那儿去了。”
探春听到这话,忙下来到炕沿坐好,可这眼泪就是不听话,擦了又擦还是擦不干净。
等袭人进了屋,探春见到她,忍不住问道:“袭人姐姐,我母亲她还好?”
袭人仿佛一点也不担忧,笑着把盘子放到了炕几上,过来拿帕子擦了探春的脸,这才笑着道:“三姑娘孝顺,知道关心太太,请三姑娘放心,太太并没有再怪罪姑娘了。也请姑娘收了心思,将这事儿忘了吧。”
探春闻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是我不好,母亲不怪罪我,那是母亲宽厚,可我这心里却过意不去。”
袭人忙劝道:“三姑娘说这话,可就真要让太太伤心了。这一家子母女,哪有隔夜仇的?姑娘犯了错,太太业已罚了姑娘,这事儿就该翻篇了。只要姑娘日后记住,不再犯一样的错儿,太太这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且姑娘还不知道吧,给姑娘的这两个大丫鬟,可是太太去岁就物好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儿,是太太留在庚子班里给姑娘预备上的。原是看着她们太小了些,怕不中用。如今正好换了她们进来,也好服侍姑娘。”
探春闻言眼睛一亮,想起方才见过的那两个丫鬟,忙问:“当真?”
袭人掩嘴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姑娘不信,可以问问甄小姐。去岁这批庚子班就进来见过太太的,太太特地点了两个最好的出来,说是留给三姑娘用的,叫庆嫂子万万不可租出去用了。”
探春这心头一喜,又加之以前对母亲的误会都解除了,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心里更觉着母亲疼爱自己了,再没有先前的那些疙瘩了。但这一来,对母亲的愧疚,也就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