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山扔掉帕子。
他俯瞰着巍峨宫城,隐约之中,仿佛又看见那少女挽着披帛,娇娇气气地行走在深深长长的宫巷里
被顾崇山念想的姑娘,跪坐在禅房。
窗格雅致,缁衣朴素,她面前横陈着胡桃木矮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本摊开的佛经。
她拿毛笔搔了搔额角,丹凤眼亮晶晶的。
虽然并不是她害死的小皇孙,但她还是抄了一遍佛经,算是告慰小皇孙的在天之灵。
她俯首吹了吹宣纸,搁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想进庵堂深处转悠。
可是禅房的四个角落,还跪坐着四个板着脸的姑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正凶巴巴地瞪她,俨然是监视的意思。
“瞧着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怎么面相那么凶?”南宝衣嘀咕着,握拳掩唇咳嗽两声,试探道,“各位师太,我已经抄完佛经啦,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呀?”
青流:“只抄一遍,用心不诚。”
青研:“用心不诚,无法打动神佛。”
青织:“所以郡主只能待在此处继续抄经。”
青语:“是的。”
四个姑子的态度冷冰冰的,连正眼都没给南宝衣。
南宝衣磨了磨牙。
她捏着毛笔,挪到一位姑子跟前,试探道:“师太,你法号是什么呀?老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可都能吃饱穿暖?”
大约觉得这姑娘废话真多,老姑子眉眼越发凶横,抬着下巴,仿佛在用鼻孔瞪她,沉声道:“谋害皇嗣。”
青研:“罪当问斩。”
青织:“你应当感恩戴德,刻苦抄经,回报圣恩。”
青语:“是的。”
南宝衣:“”
这几个姑子,一句话非得分三人来说,是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地?
“我饿了,不知道晚膳吃什么?你们庵堂香火极好,听说就连太后也曾在此礼佛,想来晚膳定然丰盛。”她又试着套话,“说起礼佛,姜家子孙繁盛,他家女眷是不是常来这里求子呀?”
青流:“话太多。”
青研:“惹人烦。”
青织:“罚你晚上不许用膳。”
青语:“是的。”
南宝衣那个小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
这几个姑子,嘴硬撬不出话也就罢了,还哔哔哔地要罚她!
她抬起蘸满墨水的毛笔,直接戳老姑子脸上去了!
南宝衣凭一己之力,在四名老姑子脸上画满了猫胡须!
小尼姑跑来喊她们去吃晚饭时,瞧见满屋狼藉,惊呆了。
结果南宝衣果然被罚不许吃晚饭,就连禅房都从外面上了锁。
她对着槅扇大喊:“师太,苟富贵勿相忘,有饭吃带带我呀!”
那群师太烦透了她,脚步声急促远去。
南宝衣低笑两声,敛去那份懵懂狂妄,起身推开禅房的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