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宾客满朋,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担心崔钰应付不过来,独孤谋一直跟在他身边。好在有这位冷面的刑部尚书在,且新郎官又是陛下的东床快婿,大家除了客套客套也不敢真的灌他。
“十年前你丧妻的时候,吊丧的人还没有现在十分之一多。”不屑地扫了那些人一眼,男人倒不忌讳。
崔钰闻言勾了勾唇角,又与敬酒的人寒暄了几句,这才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些人哪里是来看他的,全都是来巴结陛下的。皇帝老子嫁女儿,哪个不愿意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独孤谋正经地问了一句,“汝南公主待你不错,我看你对她也很上心。所以前尘往事真的放下了么?”身为朋友,他不得不提醒一句,毕竟崔钰娶得不是普通人,若有朝一日让李字儿发现他心猿意马,那可就不是在房中闹一闹能了事的。
家事政局,牵一发动全身,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也没办法救他。
崔钰看着杯中晶莹的酒浆,一时只觉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样漫长又难捱的光景,他曾以为此生一眼就能望到边了,谁知峰回路转,竟是柳暗花明。
“放下了。”淡淡答了一句,他转而嘱咐起独孤谋来,“和你一样。”
男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在说他的事,怎么又扯上了自己。可还没等问呢,崔府的小厮走过来拱手行了个礼,“少爷,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说是要给您送贺礼呢。”
见崔钰和独孤谋相视一眼,小厮继续道,“吴伯正在外面挡着,是直接将人轰走还是怎么样,还请您定夺。”
“礼留下,人送走吧。”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崔钰脸上似笑非笑的,并没有生气。
“这样人的东西你也要?”独孤谋见那小厮走了,才疑惑出声。
“为什么不要,本就是我家的东西。”脑中似是响起了女子的话,若是她在这儿,肯定也要说一句“难不成还有留给恶人么”,“我和你不一样,我媳妇儿败家。”
被他这一句弄的哭笑不得,独孤谋自是知道他并不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可也不是个为五斗米折腰的人。难不成这宫里的帝姬都这么难养,又娇气又奢靡?
“行了,这些人你替我打发了吧。”把酒杯交到独孤谋手里,崔钰心里惦记冥魅,着实不愿再应酬宾客了。反正那些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留下他在这儿跟审犯人似的瞪几眼,估计一会儿就全都走了。
夜风吹到脸上,带着海棠花香的味道,上巳节过后不久天气便和暖起来,桃花未尽,海棠又灼灼地开了满树,和那年他迎娶她的时候一样。
男人进门的时候,冥魅已经换好了衣服,簇新的海棠红中衣,上面又用同色的丝线绣了繁复的花纹,是绣院为了两人大婚特意给她做的,女子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脸上的脂粉都洗去了,就这样不施粉黛地坐在花厅里,比方才盛装的样子多了几分烟火气,好看又温暖。
“结束了?”桌上摆着几盘点心,除此之外还有两碗面,“你也坐下用点吧,胃口还能舒服些。”
站在一旁的几个人本还想伺候崔钰更衣,见二人这样不慌不忙地用起了宵夜,便识趣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