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南薰殿的人全都歇下了。
方才看着尚书大人和公主之间那些浓情蜜意,整个宫室的人都被甜到了,那些细小的举动和轻柔的言语并不越矩,可就是犹如春雨一般,润物无声。
灼灼和蓁蓁也都看得出,主子与刚从寺中回来时不一样了,脸上那淡漠疏离的表情随着一次又一次与崔钰的接触而渐渐消散,汝南公主不再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冰山美人,而像是彻底活过来一般,活色生香。
两人心里高兴,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直到很晚才睡去,就连梦中都是婚礼的场景。
偌大的南熏殿中,唯有冥魅仍是清醒的。与刚刚那欢喜的神色不同,女子脸上此刻的忧思不像是装的。自崔钰走后,她便打发了侍女,一个人呆坐在妆台前出神。
望着镜中数百年如一日的姣好容颜,冥魅深深叹了口气,良久,坐在坐茵上的女子向前探了探身子,整个人便化作一缕幽魂,没入镜子不见了。
室内徒留一丝哀婉的叹息,再没有汝南公主的身影。
冥魅走在黄泉路上,只觉今日鬼门关外的风极大,被吹散的彼岸花飘落在她身侧,竟也让人心生怜惜。
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绕了一下,淡淡的光晕转着圈儿将那些破碎的嫣红花瓣重新聚在了一起,冥魅轻轻握住那朵花,放到鼻子前闻了下。
妖异的浓香刚刚触及鼻尖,一阵风沙袭来,将那美丽又危险的黄泉之物重新卷走了。
与此同时,一声呵斥回荡在耳边,“你在干什么?”
抬手挡了挡漫天的风尘,待到那刺骨的阴风吹过,冥魅才放下袖子,哥哥铁青着脸站在不远处,眸光里的怒意压也压不住。
“闻一下嘛,干嘛那么凶。”嘴上辩驳了一句,却还是乖顺地走到他身边。“你出府了么?怎么在这儿?”
一旁的两只无常鬼见府君如此生气,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以后不许再碰那东西。”见她像小时候一样毫无避讳地缠到自己身上,冥澈的心复又软下来,那些责怪的重话便没说出口。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被它弄瞎了眼睛么,这不都已经好了。”一句话将对方刚刚压下的怒气又勾起来,好在谢必安及时接过了话茬,“帝姬,府君刚从九重天回来。”
“前几日凌霄殿不是刚刚摆过宴席么,怎么又叫人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撒娇似的挽住哥哥的胳膊,她才不怕他生气。
就算生气了也不过是责骂几句,罚她?他绝对舍不得。
再说,自己不是正在历劫受罚嘛。
“可不是么,前几日南海鲛人国的小帝姬办成人礼,请了水君,天君还有咱们家大人过去。那老国王最是油滑,存了心想将女儿嫁给水君做妾,所以天君和咱们家大人不过就是作陪罢了。”
“做妾?二嫂会同意?”想了想那位龙女嫂嫂的脾气,冥魅不禁为水君捏了把汗。
“当然不同意啊,所以水君本是想亲自去回绝了的。结果,这天君酒醉误闯了人家姑娘的闺房,一时闹得人尽皆知,所以这婚跟凤粼阁是结不成了,跟凌霄殿倒是有可能。”
捂着嘴笑出了声,冥魅拍着手道,“有趣,真是有趣,做兄长的抢了弟弟的妾室,九重天阙的那些言官又要好些日子不消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