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海棠花已经落尽,如今从冥魅的角度看去,就只剩一树郁郁葱葱的绿色。
人常说开花结果,繁花落尽便该是硕果累累,只可惜眼前的这株树不会结果,灿烂到极致之后,哪怕满树青葱遮天蔽日,也躲不过接下来的秋冬萧瑟。
姜儿这一胎是男孩,两个月了,虽未成形,可是却已经有心了。
而她的那个孩子才一个月,所以直到最后母子分离,她也不知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崔钰说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可她却想要一个和父亲一般温柔的男孩子,承继父业,延续血脉。
说来可笑,其实若是能长长久久在一起,自然子孙满堂,也不需要在意男女。只是她从不能确定他们的未来,凭着一腔爱恋横冲直撞,总希望能留个保障在这世上。
是万一,也是退路。
一不留神,绣花针扎在了手里,看着血珠子从皮肤里渗出来,冥魅慌忙含住手指,生怕弄脏了她给孟姜的孩子做的小帽子。
喜庆的红色锦缎,上面用金线绣了代表吉祥的花纹,上好的白色风毛裹住边缘,将针脚都藏了进去。老虎的须子根根分明,眼睛也炯炯有神,还有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冬天,到时候有这顶虎头帽御寒一定很暖。
她记得崔钰也属虎。他们相识的时候,他尚未到弱冠之年,而今已经三十而立。
他说的没错,她喜欢他的时日短,在冥府的日子匆匆,远不及他十年如一日的苦等用情深厚。可也正因如此,她心里的愧疚就更多。
哥哥说,诅咒之所以是诅咒,就是因为难以打破,可她执意如此,他就舍命相陪。
“你在做什么?”
崔钰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对着那个虎头帽掉眼泪,便知道她定是又胡思乱想了。明明平日里跋扈又嚣张,可却也有软弱得叫人心疼的时候。
“没什么。”低头嗫唇,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拿过那个虎头帽放到了绣篮里,崔钰自然不会怪她,可却怕她忍不住怪自己,“没什么,为什么哭了,嗯?”
“姜儿有孕了为什么我不能”话说到一半儿就呜呜地哭了出来,冥魅委屈得不行,连肩膀都剧烈得抖着。
“我们之前不是有过孩子么,谁说你不能的?”
“那时候才三个月就有了,可现在呢,都已经一年多了。”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像是只可怜的兔子。
“那就是我的错了,是我害你小产保不住孩子。而最近我又实在太忙了,不能常常陪你。”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可还是赶不及她落泪的度。
“你存心这样说是不是。”她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可是看你这样难过,我会比你更难受。”崔钰笑笑,尽量缓和着气氛,“所以我们谁都不要去想之前的事情,你让我别自责,那你自己也要做得到才行。”
倚在他怀里,冥魅叹了口气,“因为和我有了牵绊,所以我连你的子嗣都看不到,也不知日后会有几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没关系,反正我知道我孩子的娘肯定是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