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滚,天色比方才还要暗了几分。
当值的金吾卫早早点燃了宫灯,老远看去,黑云之下的宫殿像是只沉睡的巨兽,睁着明晃晃的眼睛,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今日这雨真怪,宫里那么大,宫外却是一滴都没有。”尉迟宝琳一边脱下蓑衣,一边和同僚打趣。
“许是雨云还没从宫里飘出来吧,七月半本来就是容易变天的时候,等一会儿外面也该下起来了。”应和了一句,男人与他交换了令牌,准备进宫当值。
“那我还是快回去吧,筠儿快生了,这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怕吓着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桃花眼带了笑意,迈步便朝宫外走去。
出门的一刻,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人骨头缝都是冷的。尉迟宝琳搓了搓手,明明是夏天,怎么一下子便有了秋意呢。
抬头看了一眼,恍惚间好像看见个人影,一袭红衣,脸上眼里全是血迹。
手马上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可下一秒,那人影又不见了。
宫门依旧紧紧关着,四周一切如常,叫男人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方才那人像极了汝南公主,不知是不是中元节的关系,这几日他总能想起旧时在红袖添香见到的蛇妖,还有被挖了心的肖远。摇了摇头,打断了那些胡思乱想,卫尉少卿快步朝家中走去。
冥魅与尉迟打了个照面,虽然对方没看见自己,可她心中能确定,宫里熟识的人差不多都不在。
既是如此,待会儿动起手来才可以了无挂碍。
宫内的侍卫辅一看见门里走出个人,纷纷拔剑御敌,冥魅横刀所向,金光四射,对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尽数腰斩于刀下。
一步一步走进雨里,脸上的血迹被冲掉了,可满身的血腥味儿却更重了几分,金吾卫的血混着雨水从白玉石阶流下去,诚如昊天所想,似是要将这太极宫倒灌了。
冥魅之所以这样大开杀戒,实则是因为太宗触碰了她的底线,挟持了崔钰不说,竟还将珃儿放在了引雷柱上。从进门开始,她便看见了高柱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就像是一个破旧的稻草人,不堪风雨,摇摇欲坠。
记忆里珃儿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夫人。
她说夫人金尊玉贵,不会打络子也没什么。
她说夫人人好,不会轻易责罚下人。
她说夫人生得好看,连府里的海棠花都叫夫人比得颜色尽失。
昔日姑娘的音容浮现在眼前,她端鸡汤的样子,绣花的样子,羞赧微笑眉目温和的样子,样样落在冥魅心里,锥心刺骨的疼。
哥哥说,诅咒之所以是诅咒,就因为难以打破。
她不信,她是神女,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万万没想到,却拖累了一个又一个为她担心,替她受罪。
心急起来,下手便格外得狠,冥魅对着阻拦她的侍卫高声道,“尔等凡人,挡我者死!”
终是站到了对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