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
自崔钰走后已经有十四年的时间了,而新皇继位也已经四年了。
独孤谋依旧是刑部尚书,十数载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可男人却觉得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余生再无波澜。
想起先帝在世时的最后那几年,众人过得如履薄冰,没有一日不在忧虑。当时最受宠的朝臣便是李淳风了,陛下依仗他的丹药,日日都在想着如何延年益寿,昔日英明的君主变得荒淫又荒唐,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可也要感谢李淳风,小胡子方术士在那十年间百般曲意逢迎,为的就是拖延至新皇登基保众人平安。只是时间越久就越难,崔钰迟迟不归,太宗始终放不下心,纵使有太常博士作保,说他的寿数还绵长得很,他依旧将信将疑。
不知是不是被逼急了,又或许真的是因为传言中所说的诅咒,继齐王谋逆后,太子也反了。先皇因此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所有儿子都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宫中甚至传出陛下想要借子嗣寿数来给自己续命的消息。
无人可以安抚垂暮之年的君主,除了那个在宫中默默无闻了十几年的武才人,现在的武昭仪。
直至高阳公主与辩机传出私情,并叫人夜观天象测算天子寿数的事情败露,太宗勃然大怒,为平物议杀了辩机的同时,也伤了与公主的父女情分,而百姓更是惶惶然,他们信奉的天子杀戮成性,禅师沉迷女色,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
众人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更不能理解一个出家人对待心爱女子的两难。他们只知道这世道变了,人心不古,于是也开始推着世态愈发炎凉起来。
太宗一直到死时都没等来崔钰,嘴里念着崔卿,死不瞑目。
国丧之后李淳风便走了,两道诅咒已经灵验,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为求自保,男人没有将行踪告诉任何人。不过众人猜测他应该是去了金陵,去寻那个容颜姣好,心灵手巧的绣娘去了。好在新皇登基,并未将那些陈年旧事放在心上,大唐依旧歌舞升平,仿佛那四道诅咒完美地将夹在中间的晋王错过了。
独孤谋和安康的第一个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如冥魅所说,他们一直都没有女儿。
风吹着满院花香扑鼻而来,将男人的思绪彻底搅散,望着亭前石榴树下的妻子和孩子,独孤谋忽然勾起唇角。就这样过了余生也好,只是可惜,好友不在。
真想再听他揶揄几句。
“夫君,常常我新做的菜。”一袭酡红色裙裳的小妇人朝他招招手,岁岁眉眼依旧如年轻时一样,可见日子过得舒心。只是独孤谋闻言皱了皱眉,他明明吩咐下人不许她进厨房的。
“你怎么了?我做的很难吃么?你都还没尝一尝就这样。”明显地生了气,一旁的儿子见状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眉宇间倒是像安康多些。
此时就体会出没女儿的坏处来了,妻子不高兴时连个会哄的人都没有。
“没有”正想夹一口做做样子,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独孤谋仅凭那人的气息就知道是个高手,眉宇于是蹙得更深,岁岁不明所以,喋喋道,“不至于这么为难吧?”
“娘,别出声,有人。”独孤慕安出言,伸手将母亲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