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在她屋子里的时候就觉出了不对劲儿,那烛火明明灭灭,就像是被人拨弄着一样,想来对方是畏惧这盏来自泰山府的冥灯,打算将它吹熄。
只是那灯既然是他亲自给明媚做的,自然也是下了功夫的,象牙能辟邪,而那些金花是他一笔一笔描绘好又叫人绣的,里面蓄了灵力,就是为了给她安枕用的。
凡间小儿长大不易,他当时做这些也不过是寻个吉庆而已,却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估摸是那鬼怪看上了这小丫头的残魂,且她体弱,以为很好下手,这才不管不顾,明知有这样的灯在身侧,这人他不该动,可对方还是存了心思,一日一日去撩拨烛火。
火苗弱一些,她就会生病。而缠绵病侧的时日久了,火焰就会更弱几分。
如此一来,不出半个月,这猎物就算到手了。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他在这儿,即便那火真的熄了,他堂堂一个泰山府首判,还能叫山野精怪把自己妻子的魂魄偷吃了不成?
所以他用一点星辉护住了她,而自己就守在门口,等着那东西出来。
午夜时分,明家的人全都安置了,偌大的庭院一片死寂,恍若是做坟墓一般。阴气上扬,阳气下沉,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鬼怪才喜欢出没。
若是那灯红酒绿彻夜欢歌的勾栏之地,鬼是不会去的。
要去也是妖,隐在其中伺机而动,巴望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人,享受这大好尘世。
因此,崔钰猜测这东西是泰山府的漏网之鱼,孤魂野鬼在凡间日日消耗,若没有极深的怨念,便需要依附强大的灵体。人的皮囊太容易折损,不如这神明残魂来得一劳永逸。
冷风渐渐从四面八方涌起,有些穿堂而过,发出瘆人的凄厉之声,若是寻常人坐在这月下恐怕吓也要将自己吓死了。崔钰知道这是对方正想办法将他赶走呢,可既是不愿打草惊蛇,就更说明对方道行极弱。
“你也是无知者无畏,不然怎么敢动我的人。”捻了捻软毫笔的笔尖儿,朱砂粘在两指之间,崔钰一扬手,那些不成形的粉末便犹如两道利剑,直直朝墙角而去。
随着一声惨叫,不远处的庑廊上渐渐显出一个暗色的影子来。
待看清了那是何物时,崔钰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连谢必安也有些诧异。
竟是一个小男孩,年岁不大,却张牙舞爪的。难怪他看不懂泰山府的灯,也难怪他想要绕开崔钰,全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你是谁?”问了一句,对方却没出声。
谢必安向崔钰示意自己过去看看,才迈开步子,只听得那孩子桀桀笑了出来。
“我是这明家的守护神。”眼睛一眨一眨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恐怖。
“哎哟,那明家可真是这偌大的宅院竟要你一个小孩子守护,”白无常摇摇头,眼睛眯得更弯了,“既是守护神,为何还要对着他家最受宠的十姑娘下手呢?”
“哼,”不屑地哼了下,方才的虚张声势之后,小鬼已经黔驴技穷了,“她就是明家的祸害,我要除了她,保护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