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任由对方拖拽着自己,而首领却还在自说自话:
“真是,你忘了殿下有多急性子了是吗?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小心到时候挨一顿,可有你好受点。”
临源见他神志不清的模样,心里的小鼓一直敲个不停。
这鱼化龙首领向来就是忽而清醒忽而魔障,这些天下来他早已有所了解,那些鱼化龙是智能低下,首领的异样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可是他不一样。
这些天来,鱼化龙首领是不是就会发个疯,而他也三番两次跟着就要受一番精神上的摧残。
临源一点不听从对方嘴里吐露的那些破碎的回忆,可是发了疯的首领压根不会在意自己的音量大小,没完没了地念着说着,宛如钻耳的魔音,时刻折磨着身心俱疲的临源。
旁边那些牙牙学语的鱼化龙还在火上浇油,不断重复着自己头领的话语,令传到临源耳中的话更添一份诡谲。
但是首领很少像今日这样,连行动都跟着一起失常,因此临源此刻也是相当地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将会面临些什么。
就在临源忐忑不安之时,对方突然停了下来,而他周围的水流也随之松懈,解放了他。
“末将离蘅,参见大殿下。”
这是临源第一次听见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听见对方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只见离蘅一改散漫迷茫的口气,身体绷直,鞠躬行礼。
而他的对面,除了黑汪汪的深洋之外,什么都没有。
临源莫名有些悚然,然后就看见对方那漆黑的眼瞳朝自己扫了过来,目光中似有疑惑。
鬼使神差一般,临源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困惑,然后带着几分僵硬与试探,开口道:
“参参见殿下?”
离蘅这才转过头去,继续同他眼前的海水说话:
“殿下,我鱼化龙一脉的三十路水军皆已列阵,只待殿下调遣。”
然后离蘅目光绰绰地仰望着什么都没有的海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临源也察觉到了这点。
这条龙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对方的全身心都沉浸到他自己的回忆中去。
现在的离蘅,是在和过去的某一段回忆对话。
然后,离蘅的目光中再度出现了疑惑之意,看样子回忆中的某个人做出了什么令他感到不解的行动。
然后他望向临源,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求助。
临源只觉得欲哭无泪,他连对方在和什么人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能替他解惑?更何况,离蘅现在正是发疯的时候,他哪敢再随便开口,刚刚那一句参见殿下已经耗去他全部的勇气了。
但这次并不需要临源说什么,离蘅就突然间朝着面前单膝下跪:
“末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请殿下下令。”
然后不知道离蘅又听见了什么幻音,只见他嗔目结舌,惊到直接破音:
“什么?!天”
离蘅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便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是。”
最后,临源只听见一声简短的回答。
正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离蘅再度转身面对他,面带一丝忐忑,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啊!
临源在心中无声呐喊。
万幸,这次离蘅已经在回忆里直接脑补了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也不知道族人有几个会答应,反天大殿下可真是胆大妄为,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临源不知道离蘅究竟在说什么,只能闭上耳朵装听不见。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我加起来手下的鱼化龙也不过百余条,才勉强凑齐两支龙军,恐怕还不足与天抗衡。”
临源睁开紧闭的双眼。
刚刚他是不是听见了“鱼化龙”这个词?
然后临源看向离蘅,就见他面露鄙弃,似乎听见了什么令人不屑的言论:
“朝中那些跳梁小丑何足为惧?我族可是太女座下第一望族,鱼化龙一族要做的事,我倒想看看有谁敢挡?”
这次临源听的无比清晰,从离蘅嘴里说出来的确是鱼化龙这三个字。
可是说完之后,离蘅忽然恍惚了起来,身体猛地前倾,扑倒在地。
临源见状,也不知为何,居然下意识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吼问出声:
“你怎么了?你给我说完啊?!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太女座下第一望族?什么叫有谁敢挡?你说清楚啊!”
下一个瞬间,临源就为自己此刻的举动深感后悔。
因为离蘅正冷冷地盯着他,神志已经恢复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