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听见这个声音时,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之前被种种作弄产生的闷气,走失后的惊慌,以及再见面的欣喜,但最多的,却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放松。
唐翊变回人身,站直身体,仰着头看向澜垣,然后不由分说的跪了下来。
“奴婢唐翊恳请殿下救救这人。”
她这话说的突然,令澜垣也稍稍地有些停顿。
“到底怎么回事?”
唐翊垂着头,一五一十地诉说道:
“奴婢与殿下不慎走失后,便想着要找到殿下,一时冲的太急,不慎累及此人重伤,现在奴婢已是束手无策,只能恳请殿下救他一命。”
说完,唐翊又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澜垣:
“若是殿下能出手救人,奴婢愿意以命相抵,还殿下出手救人的恩情。”
澜垣徐徐落了地,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嘲讽地看着唐翊:
“倒是看不出,你竟是个有着如此大爱之人。”
唐翊沉默不语,澜垣走到那男人身边,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道:
“伤虽重,但也不是现在就会死,只是这一身形貌,饿了很久罢?”
男人眼看着澜垣轻描淡写的语态,以及没有一丝一毫怜悯的眼睛,仿佛目空一切的态度令他直觉危险,于是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我...我是北方华国人,因为战乱关系,带着妻儿逃往南方避难,本想着躲避军队,才会进入深山,结果...结果我儿子突然走丢,然后等我们找到他时就看见他倒在那边那位身下,我以为...以为她要害我儿子......所以就冲上去打她...结果反倒自己被吹得撞到树上,然后...然后...”
“够了。”
澜垣挥手打断,他需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于是目光又回到唐翊身上。
唐翊静静地说道:
“那孩子...撞见了我的蟒蛇模样,估计是被吓晕了。”
澜垣没再看着唐翊,而是将重新审视起男人,右手食指虚点一下,一枚清亮的水珠凝聚于指尖上,悠悠地上下飘移。
“把这枚水珠吃了,三日内别做大动作,你的伤估计就没大碍了。”
说完,澜垣一弹指,水珠直接送入男人的嘴里。
男人喉头一动,水珠就下了腹,男人顿觉得腹中一片温热,这温热之感如雾气一般袅袅上浮,滋润起他的胸肺来,不多时,身上原本剧烈的伤痛就消泯了大半,站立自如了。
唐翊见状,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娘嘞,真要吓死她了,万幸他没挂,不然她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男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统统好了,以为遇到了神仙,直接纳头就拜,千恩万谢地磕头,澜垣淡淡地让他离开去找妻儿,对方才恭敬万分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唐翊也鞠了一躬。
现在只剩下唐翊与澜垣,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安静,直到唐翊打破了这层安静:
“谢谢殿下救了他一命,才没有让他因为我的关系死掉,这次是我欠了殿下的,对不起。”
说完,唐翊再次毕恭毕敬地,向澜垣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不知为何,澜垣总觉得眼前的蛇妖有点怪怪的……她之前那般胡搅蛮缠的脾性,现在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此刻流露在外的,只有一份不知起源,不知过往的沉静。
“但是呢!我觉得吧!殿下您人这么高冷,肯定是不会喜欢女人突然缠上来为奴为婢,以身相许的是吧?于是呢,我之前的话也肯定做不得数是吧?”
澜垣顿时觉得之前自己感觉没错。
是了,她之前还说若是自己救了那男人就愿意以命相偿,现在看来是又想反悔,所以才假装可怜巴巴地狡辩了。
“之前是怎么自称来着?”
澜垣的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把唐翊问的直接滞住。
“你现在既已是婢女,自然是要自称奴婢。”
唐翊继续呆滞。
“虽然你以前长于山野,但礼教还是要守的,本来应该有宫中女官来教你,不过现在也只好由吾代劳。”
唐翊眼角开始抽搐,她这算自己把自己坑了对吧?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说那句话,让这位慢慢忘掉,结果她这一提,彻底把自己打成了个奴婢。
唐翊望天,无奈地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