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摸索着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迷雾渐开,唐翊不知何时已经在一条长长的过道中行走,两边是青石砌起的砖墙,墙头种满了深绿的吊兰,不同的青绿色交错相映,时而可见某面墙上镶嵌着透明的菱形石头。
但唐翊莫名觉得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景色。
正当唐翊思索的时候,两侧的青墙已经走到了尽头。
方正的庭院在她眼前展开,没有院门,只有一个两人高的铜质香炉竖立在院子正中心。
不知是她来早了还是来晚了,眼前的门庭中空无一人。
唐翊又左右张望了下四周,却依旧什么人也没看见,只有香炉里烧的不知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她缓步上前,凑近炉身仔细地观察起来,镂空的炉身上是尾羽修长的鸟雀与流溢的祥云,但看上去锈迹斑斑,甚至唐翊在某处发现了几块暗色的圆形斑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喷溅在炉身上的那样。
吱呀
随着这突兀的声音,唐翊面对的炉身突然朝外打开,出现了一个小方口,看上去是添加香料的窗口。
唐翊从窗口中看进去,发现炉底正躺着件椭圆的牌子,在火焰中依旧完好无损。
“是叫我把手伸进去拿东西吗?”
唐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尝试控制炉中火焰,但她却失败了,香炉中的火焰根本不听她的调遣,继续自顾自地燃烧着。
不论如何,唐翊算明白了,先不论炉中的东西是什么,如果她不想办法拿到,她恐怕连考试都不能参加。
于是唐翊心一横,直接撸袖子就将手快速伸进窗口里。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些超出唐翊的意料了,她的手臂进入香炉中后直截了当地就碰到了那块椭圆牌子,但手臂上传来的触感却和在空气中没什么两样,火苗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她的身体,但却一点灼热的感觉都没有。
唐翊迟疑地将牌子拿了出来,然后火焰也瞬间消失了。
圆牌是乳白色的,正面写着她的名字,背面则雕着登天二字,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摸上去略有些粗糙。
唐翊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名牌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以为之后就会从哪儿冒出个十八铜人或是守宝怪物,然后她就要和对方大战一番才能顺利通关,结果直到那扇水波潋滟的大门在她身后出现,她想象中的场景也一个都没发生。
唐翊满头雾水,自己就这么简单就拿到名牌了?咋感觉顺利地都有点不对头了?
就这样,唐翊一边懵着圈,一边拿着自己的名牌,走进了登天府真正的大门中。
她并不知道,在登天府的某处地方,一个小房间内,几名府内的龙族官吏正在因为她而争论不休。
“我说了!这条虚龙得重新测试一遍!”
本次入府试的副监察官潮廉怒火冲冠地朝他的同僚,也是此次入府试的另一位副监察官吼道。
“我看不出为何她需要做第二遍测试,她只不过用时比一般的虚龙短而已。”
溪简笙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默默地抿了一口手里的温茶,打着太极将潮廉的怒火接了下来。
潮廉气得直接上前,猿臂一伸将溪简笙圈在椅子上,重重地一拍扶手,逼视着他道:
“哼!我却是不知,过去一向严苛的铜简铡,今日怎么喜欢上了给入试考生放水?”
溪简笙看了近在咫尺的潮廉一眼,手中茶盏猛地呲出一道水花,拍在对方脸上。
“我靠!你干什么!”
潮廉抹着脸后退,同时大声地吼道。
溪简笙哐当一下把茶杯放在手边的木几上,声线逼仄寒冷,一字一顿:
“别、靠、近、我。”
望着这个冷着脸的同僚,潮廉同样瞪圆了眼睛。
溪简笙与潮廉两人在登天府中都是位比五品官吏的能人,府内不论大小事只要有两人参与可以说事就成了一半。
只可惜这两位同僚之间的感情实在太差,几乎可以用水火不相容来形容。
光看两人的出身,溪简笙是毒蛇化成的蟠龙,而潮廉却是全龙渊最排外的黄龙。
据说两人初次会面时就因为潮廉对溪简笙冷嘲热讽而弄得很不愉快,更别提两人不论是对大事的政见看法到平时的日常生活习惯都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了。
两人唯一的相同点恐怕就只有两个人都很容易被对方激惹起怒气。
正因为如此,和他们一起工作即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折磨。
说享受是因为这两人能帮你迅速地解决掉所有工作上的烦恼,说折磨自然就是因为两人那永不止息的对攻咆哮了。
虽然工作轻松百倍,可耳朵和精神上却饱受摧残,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身边的同事总是跟走马灯一样地轮换的原因。
等到第二十三任因为受不了两人无止境的争吵而上书的官吏转去雷院时,两人已经被算进学院毒瘤的名单里了。
学院毒瘤本来是学生们私底下的一个小习惯,学生们会挑出那些最令他们深恶痛绝的教习或是官员,然后给他们起个统一的外号。
后来不知怎么,这风俗就传遍整个登天府上下了。
而溪简笙和潮廉,则是罕见的双人组合,人送外号“铜简铡”。
嗯,是的,潮廉并不知道这外号其实把他也算了进去,否则绝不会拿它出来嘲笑溪简笙的。
因此,为了找一个能和这两个人一起工作的人,登天府内管事的官吏也着实是煞费苦心。
直到他们把另一个学院毒瘤丢了过来。
“行了,你们俩又在这儿抵死缠绵了吗?”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原本正对彼此怒视的两人同时打了个冷战,几乎同时转过来,异口同声地对着新进来的人大声叫道:
“叫你少用那种让人误会的措辞!”
新来的人面对着两人的口水,早已习以为常地走到溪简笙旁边,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道:
“不就是该不该让那名虚龙重新在测试一次呗,要我说,干脆你俩都各退一步,我待会儿给她多安排一道试题,看看她到底是旁门左道还是真才实学,若是前者,自然就剔除出去,反之,就让她留下继续考试,这不就完了吗?”
潮廉哼了一声:
“那要是这样,出题我也要参一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溪简笙同样冷冷地出声:
“他要出题,我就来批改。”
新来的人愉悦地一拍手掌:
“这不就完了吗?来来来!小廉,咱们一起讨论讨论该出什么题。”
“都说了叫你不要叫我小廉!”
潮廉嘴上嚷嚷着,身体还是跟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本次考试的主监察官,澜拾出了门。
溪简笙默默坐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手指在茶杯上出神地绕着圈子,杯中的碧绿茶水也跟着他的手指卷起了漩涡。
溪简笙看了茶一眼,眼神如痴如醉,刚刚还是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苦笑的裂痕。
“十六殿下啊你这人情可真是有些难还啊”
说完,他便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也站起身,跟着两个同僚一起前往今年的入试者集合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