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暴怒的龙吏手中脱身后,唐翊终于精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刚一进去,一直蹲守在门边的临源就冲了过来,跟着唐翊不放。
现在她也没力气再说什么了,自己直接进了房间,倒在床上。
疲倦感翻涌而来,直接淹没了她的大脑。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就这么累?莫非是拔了护体龙鳞的缘故吗?
唐翊侧脸贴着床面,整个人瘫痪了一样地趴着,眼睛一点点地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又一点点地合上了。
好困啊
唐翊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
她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这股困倦之意,可它却像是跗骨之蛆般,从她的骨子缝里冒了出来,绕在她的骨头上,渗进她的每一寸肌肉里,将酸痛感播散在全身各处,有一下没一下的,令唐翊完全没有闲心去思考。
高烧的热浪一波一波地涌现,冲击着她残存的清醒。
唐翊越是拼命抵抗这股感觉,它便越是强烈,但唐翊也发现了这感觉的来源处,是从她体内的每一条脉络里传来,积少成多,汇聚在一起才如此强烈,最后,她终于是抵挡不住,陷入迷蒙之中。
而在她的经脉中也有些东西开始自行汇聚,从她的血中分离出来,但又不像是灵,与唐翊的身体泾渭分明,一路顺着血脉逆流而行,最终汇聚在她的胸臆中央。
一枚圆溜溜的虹色牝珠再度成形,微微地颤动着。
蛟珠如有灵性地开始向上方游走,最后落在距离唐翊的脖子不远的位置,丝丝缕缕的光从蛟珠中剥离出来,填补在唐翊之前拔去的那片龙鳞的位置上。
渐渐地,唐翊的脖子上开始有莹莹的微光,形状有些像是扇形的薄片。
光芒隐灭,蛟珠也重新落了回去。
唐翊并不知道,她拔去那片护体龙鳞对她并非没有造成影响,现在突如其来的困意便是最好的证据。
在她沉眠之际,那枚她心心念念想再看一眼的蛟珠自己冒了出来,如同一个田螺姑娘一般,替她把龙鳞修补好了以后便又打算重新沉回她体内去。
突然间,蛟珠凝滞在了原地,将散未散地卡住了。
唐翊的眼睛微微抖动了一下。
蛟珠骤然间爆发出一阵明晃晃的白光,其中,是无数错综复杂的碎片,记忆的碎片。
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的唐翊被这光中的回忆一冲,聚集起来的意识便又瞬间被卷入了一片混乱的洪流之中。
唐翊纠结地皱起眉头,在回忆的波涛之中拼命地尝试着稳固住自己的意识。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她的意识才稳定下来。
她在脑海中睁开了眼,看见了眼前的回忆。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寻常的茶肆,茶肆设在一条十余丈的土路边上,就是个简陋搭起来的棚子,头顶的白布遮挡烈日,底下摆了几张方桌,桌子四边又安了四张长椅。
茶肆里没什么人,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娘子端着两碗茶汤,放在了她面前落了不少尘土的桌上,又自行退去。
她看了眼自己,素白的衣裙,白玉的曲珰拴在腰间,她正坐在一张长椅上,桌对面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只能瞥见对方那暗青色的衣服。
唐翊疑惑地看着。
这是……
“你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自己的嘴巴一开一合,说出的声音却和她本人的完全不一样,但问题是,她听过这个声音,在之前的梦里。
是海潮。
对面的男子笑了一声,然后用镇重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希望你能造一个足够结实的护盾出来。最好,能护住方圆近千里的水域。”
她的眉毛跳了一下:
“你是在逗我玩呢?”
唐翊听见对面呵呵的笑声,以及那听起来就像是和熟人之间谈笑的语气:
“怎么会?!我可是真诚地向朋友提出请求啊。”
然后她听见自己,不,海潮故意正了正身体,非常端庄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故意用一种造作的语气说道:
“朋友,可问题是,你知道建一个你说的这样的护盾需要多大分量的灵吗?能抵御外界攻击、拥有维生的能力,还可以吸收水中灵蕴萃取提纯,还有那个什么昼夜更替,这么多工程量下来你是要我完蛋的节奏吧?”
男子摇摇手指:
“别人可能会完蛋,但你,绝对不会。”
海潮本来的姿态此刻已经彻底破功,直接一巴掌掼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尖利地叫了起来:
“不是!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之前说的听进去?这不是简单的施展一个法术或是几个法术的问题,这已经是是一项浩大苦工,不对!这根本就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男子站了起来,走到了海潮身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翊感觉到,海潮之前心里那股激荡的情绪冷静下来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些。
她很信任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