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幕将茶碗往旁边重重一板,头也不回地说道。
皑皑颔首,叹了口气:
“大人,您要知道,这是十六殿下特地给您带来的,是努力为您熬了半个时辰才熬好的茶汤,如果您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奴婢,那奴婢真得会很难堪啊。”
汀幕的额头兀自滑落下一滴冷汗,嘴里依旧硬气地说道:
“不就一碗茶而已,本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拿来!”
皑皑听话地把茶碗递了回去。
汀幕喝了茶后绿油油的脸就跟茶的颜色一样。
皑皑站起身来,又重新走向屋子里,道:
“奴婢给您准备茶点去。”
口气颇为无奈。
汀幕没去看她,而是将目光移向地板上。
那刚刚他喷出来的茶水正一点点地移动着,形成了两个龙文。
汀幕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然后便又抿了口茶,怡然自得地望向院子里的景致。
茶水拼凑出“南海”二字。
汀幕的拳头微微地收了收。
地板上的水渍便像是阳光下的晨露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澜垣的宅院中,他一个人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书,两条长腿有些闲散地交叠在一起,架在长桌上,眼眸半睁半闭,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澜垣的身后突然涌现出大片的水雾,他便也自然地将腿收了回来,正襟危坐着,露出了他之前再看的书名:洄游历。
淹途从水雾中现身,手上还拿着几张写了字的白纸。
他微微鞠躬,向澜垣行礼,然后将纸张递给了澜垣。
澜垣放下手头的书,将纸展开,一目十行地读完以后便一个响指将其燃成灰烬。
“证据确凿?”
他淡淡地开口道。
淹涂点了点头:
“禀告殿下,根据目前我们埋在南震的暗桩传来的消息,应该是可以证实咱们之前的猜测了。”
澜垣的眼眸瞬间收紧,一抹危险的讯号从其中流过,但很快又消泯于无形。
“回头告诉恒哥这件事,就当是……我之前种种不当之举的赔礼了。”
淹涂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地把头低了下去,但是他这一瞬的动作已经被澜垣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
“怎么了?有话想说?”
淹涂摇头否认:
“没,没什么,只是属下很高兴,殿下终于清醒了。”
澜垣的身体顿了顿,然后想说点什么一样,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向淹途
半个时辰后,被烧成了炭黑色的淹途一脸郁闷地走出了屋子,重新消失在水汽之中。
澜垣则是有恢复了那样懒洋洋的作态,书也没兴趣看下去了,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唉”
他也不知道他在叹什么气。
黑暗中,有人在对话。
那是两个男子的声音,虽然是在对话,可他们本人却相隔甚远。
“所以,一切风平浪静?”
“一切都风平浪静。”
第一个男子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安稳的感觉,听起来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而第二个男子听上去年老一些,也更加沉稳一些。
“”
一阵放松的舒气声,紧接着是一段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第二个声音主动问了起来:
“所以你那边怎么样?”
第一个声音回答道:
“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第二个声音听上去却不像是特别安好的模样,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嗯,但还要多久,你们已经把他送过来了,这是不是就是意味着”
第一个声音突然一下笃定地回答:
“海啸要来了。”
第二个声音的呼吸瞬间变得更加急促了,直到他好不容易将自己稳住,才继续问道:
“还剩多久?”
第一个声音又突然变得很幽深:
“很快。”
第二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他的话:
“很快很快”
一切藏在黑暗里。
洄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