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快要融化的一轮红日在天边摇摇欲坠,连带它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粼粼酸涩起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某处颓圮的石墟。微醺的斜阳里有陶醉的灰尘。蛐蛐儿正趴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子上。再往下,发灰的灯轮已经无人添油点亮。
石墟,俨然变成了野物的乐园。
忽然,这里居然来人。蛐蛐儿又倏的跳走。
谢祛驻足眺望,荒凉望不见尽头。
然而太阳却快要下山了。
紧锁眉头,拔腿往废墟走去时,还不忘朝身后累得气喘吁吁的周衍期说道:
“老周,你慢跟上,我去探路。”
周衍期撑着膝盖,朝他挥挥手。
他们今天已经走了很久。
踩在碎石上,硌得脚疼。
但谢祛的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唯有一双眼睛满是坚毅。
人的这身皮囊,就是拿来用的!
天,已擦黑。
从四面八方掀起的黑幕将天地笼罩。
黑夜里静谧无声,让人莫名的惊骇。
如猫爪般纤细的弦月正跟着谢祛在挪动。
石墟里悄无声息的漫起了薄雾。
在迷失中,人心易恐。
周衍期紧着步伐,跟在身后,“谢祛,怎么连个蛐蛐儿叫都听不见?”
老周的声音已经发软了。
谢祛不禁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戏谑道:“或许,是被吃了吧?”
“胡说!蛐蛐儿怎么能吃得完呢?你净吓我。”
谢祛反问:“把它的腿,身子,嘴巴,吃得一干二净不就吃完了么?”
“呃,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
周衍期还不知道自己发小的尿性?就爱诡辩。
“你说,咱们还要走多久?”
“走到天亮那么久。”
“万一碰到户人家可以歇脚呢?”
“你小子疯了吧?要真遇见,你敢住?”
“咕咕咕——”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好累,好饿,好困……”
“那你就地睡一宿吧,反正我也背不动你。”
“………”
“哎哟,你小子杵这儿干嘛呢?”
周衍期抬起头来,冲着谢祛嚷嚷。
“嘘,你看——”谢祛噤声,望着远处忽明忽灭的火光。
周衍期惊愕:“哪里可有人?”
谢祛瞟了他一眼。
“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过去看看?”
周衍期盯着前方,肥胖的身子突然瑟缩一下,惊叫:“啊,你看!”
“啊!!!”
“哈哈哈哈,我吓你的。”
周衍期捧腹大笑。
谢祛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我好像……真的看见林子里有人。”
“绿幽幽的眼睛……”
周衍期叉腰:“拉倒吧,还绿幽幽的眼睛,那是人么?分明就是”“他说的是真的哦。”谢祛尖着嗓子说道。
“啊!!!”
周衍期吓得和谢祛抱在一起。
“你看见了吧?”
谢祛拉着周衍期愈缠愈紧的手臂,忽然,这挨千刀的转了个身。
“我不敢,你来看。”
本来黝黑的林子里刮起了大风,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分明。
嗬,哪里有什么异样?
正回头,余光却瞥见一抹朱红。
谢祛吓得反手抱紧了周衍期。
周衍期反应更烈,勒得死死,“你看见了么?”
半天不见反应,往左边试探的看去时,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座土地庙!
土地婆婆披着的红头巾半掉在身后,她头顶破损的庙宇漏进朦胧的月光。
“老周,没事了,你看,那是土地庙。”
当月光被云霭遮挡。
那土地公公竟能口吐人言。
“三月二日三破日,阎王赦开修罗门。”
“尔等小辈,还不速速退道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