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出了事,连着好几天,会所都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不见小猫三两只,贡春红也已经几天没有露面了,反正没有客人上门,工作人员们自然也开始想方设法偷懒,生生将一间生意红火的店搞得像快要倒闭了一般,有种死气沉沉的颓唐感。
李旭葵像往常一样,踩着十一点的钟声踏进会所大门,躲在吧台后玩手机的两名服务员听到门口的动静,条件反射般迅速站直身子,刚想弯腰来个九十度鞠躬再加一句欢迎光临,一看居然是李旭葵,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迅速如骨头断了似地歪了回去继续忙着跟人聊。
好几日没来,怎么一转眼会所半点人气无没了?以往哪怕白天人少,也总有人图这里清静,过来玩的,哪像今天,他很肯定自己已经看到桌上落了一层灰,而且除了吧台后面两个明显不在状态的服务员外,其他的服务员都没有在岗。
奇了怪了,什么时候会所也放假了?想想自己最近连违法的赛车赌博都没有接到过通知,不可能被警察逮着尾巴啊,这是怎么了?
好在后面的修理厂还是有人的,孔怜花张扬的坐驾仍然摆在老位置上,姬唤鸣正坐在驾驶室里拍个剪刀手玩自拍,换下以往油腻腻的工作服,穿了套休闲,也有几分人模狗样了,他正玩得嗨,连李旭葵进来都没注意,后者直接走到他身后,敲敲车窗。
姬唤鸣吓得手机都掉了,满脸惊恐地转头一看,居然不是他以为的孔怜花,而是李旭葵那孙子,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破口大骂:“操,人吓人吓死人,你没事走路跟个发春的老猫似的干嘛?手机摔坏了可要你赔!”伸手下去摸索,好不容易捞出来,姬唤鸣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跑车上下来。
羡慕嫉妒恨啊!为什么人家这么有钱,上千万的跑车说买就买,撞成这样也一点都不心疼,他可是开个长安n平时划一下都要肝疼半天,真是人比人得死。哼,也难怪那家伙那方面有问题,人哪,哪有什么都十全十美的,有不足才是天道,嘿嘿,自己别的方面可能比不上,但要说搞女人,嘿嘿,自己好友里的漂亮,他也约出来十来个了,哪个不是被他搞得欲仙欲死的,这样才叫男人嘛。
心理平衡不少,姬唤鸣才有心情跟平时怎么都看不顺眼的李旭葵说话:“旭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有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上哪发财去了?哥几个都以为你不做了呢?唉,早知道你今儿要来,昨天我们也不用加班加点抢修好几台车了,给你留点多好,免得春红姐回来看你啥也没干,要骂你了。也怪你不跟兄弟们先通过气,好让我们帮你圆个谎,别再扣你工钱。”
看似好心的几句话,不过是变着法地怪李旭葵目中无人,有什么事不跟大家打招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姬唤鸣最讨厌的就是李旭葵不知道从哪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如果这位跟会所里其他的会员一样,每年交的会费比他们这些修理工的工资还要高上几倍不止,或者这位跟他们一样,都是地里泥巴一样的货色,也许姬唤鸣都不会对李旭葵恶意满满,前者比他牛太多,他仰望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厌恶,而后者都是一样讨生活的社会底层,乌鸦与猪的关系,谁也别看不起谁,偏李旭葵少爷的身子小子的命,却得了贡春红的青眼,穷小子出身也能去赛车,最终还拥有一辆自己的赛车,哪怕是改装过的事故车,也不能掩盖那辆车把他拆成零件卖都买不起的事实。
凭什么是李旭葵,而不是自己!姬唤鸣本身就不是多大度的人,自然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每每对着李旭葵便忍不住火力全开阴阳怪气。
又是这样,每每说话就夹枪带棒。李旭葵皱了皱眉,他一天到晚有的是事,哪件都比跟个心中泛酸的小人斗嘴更重要,大约是站的层次不一样吧,他一直把姬唤鸣当成跳梁小丑,不论听到什么,就当是大风刮来一阵臭味,刮走了也就算了,能躲就躲远些,没必要放在心上。今天也一样,他刚想移步走开,省得姬唤鸣不知道陈了多久的醋再都泼他身上,可是会所这个样子,他不问问心里没底,因此便没有再像平常似地一言当转身就走,而是顺着姬唤鸣的话说了两句,给足面子,将这头毛驴捋顺,然后才问道:“会所今儿怎么这么冷清?没客人,服务员还都去偷懒了。”
姬唤鸣夸张似的一声怪叫:“哎哟我去,兄弟你这几天忙的事不一般啊?咱们圈子都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吗?”
极度满足于李旭葵不知道的事自己知道,姬唤鸣拿了会儿乔,收了李旭葵友情提供的一盒好烟,这才开口:“前天啊,研山飙车出事了,两辆车都烧了,听说车只剩下架子,你想里面的人还能好了了?这些个公子哥,别看平时吆五喝六的胆子看着比谁都大,一听死人,全怂了,家里知道自家孩子好这一口的,都严严地管起来,不知道的,自己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来。切,他们这些人,有几个是真爱好飙车的。典型的家里钱多没地方花,买台好车装门面,看着吧,以后会所的生意怕是要难做了,没看春红姐都躲出去了,听说是死者之一的袁家已经放出话来,要让会所在市无法立足呢。”
“这种大话也敢说?谁不知道春红姐背后有人撑腰呢?”李旭葵不愿意相信,什么都能的春红姐,她助了自己良多,自己自然要向着她说话。
“我的傻哥哥,你快拉倒吧。”姬唤鸣抽出根烟点着,缓缓吐出个烟圈:“春红姐有背景,这话是谁放出来的?我看八成就是春红姐自己。咱们两个在会所的时间不短,你看过春红姐这个所谓背景吗?来来去去的事儿都不是她一个人张罗着。以前没人答理她,她只管闷声发大财就得了,这回出了事,搭进去了袁家的公子。袁家是什么人物?别说市,就是放眼全省也有名有姓,这样的人家,想弄死个春红姐,大约也就比辗死个蚂蚁稍微困难那么一点点。”姬唤鸣内心深处的八卦因子好不容易释放一次,自然得说个痛快,他以为,会所现在鸟不拉屎,自己背地里说人坏话绝不会被人抓住,因此毫无心理负担地在这拉着李旭葵大放厥词,还嫌站着怪累的,又坐回孔怜花的车里,还想让李旭葵跟他一块坐进来。
“舒服豪车就是不一样,这座椅,比我一辆车都贵,必须舒服。”这就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因为赛车高速行驶过程中必须要求视野清晰宽广,座椅位置会调节成最适应比赛的位置,绝对与舒服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孔怜花的车是在比赛途中出了点小事故,拉回来就一直没再动过,相信姬唤鸣哪怕此时放肆,肯定也没敢调过座椅。李旭葵真的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人,明明没能力没本事,还偏偏心比天高,愤世嫉俗,都替他累得慌。
“坐得挺舒服?这车还行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姬唤鸣抬手从半天的车窗中弹了弹烟灰:“必须的,这车没得说,什么时候我有钱了也整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