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忘川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认准了想做什么事,千方百计也会达成所愿。既然要问个清楚,做明白鬼,他便不再瞻前顾后,直接守在公安局大门口堵人。
电话不接又如何?终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有本事闵三行连班都别来上。
可说来奇怪,他接连两三天都挑上下班的点儿蹲在门口等着堵人,连文沫都出出入入见了好几次,却偏偏没有闵三行的影子。
他是极不愿意见文沫的,哪怕在知道自己可能喜欢同性之后,面对文沫,他仍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那种见到了就想占有的冲动之强烈,得他平息了又平息才能压下去的,至于总跟文沫出出入入的那个高大男子,他更是看着百般不顺眼。
可除了闵三行,他在公安局里认识的人就只剩文沫一个,总天天掐着点过来堵人也不是事,蹲了几天毫无进展,也着实让他心里憋着一团火,不晓得闵三行这别扭脾气到底是什么了,想放着不管吧,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长到三十几岁,彭忘川还没经历过感情纠纷,要换成是他以往交往的女朋友,打两次电话还回音,恐怕直接分手了事,老死不相往来了,哪像现在这般费神。
万般无奈之下,彭忘川还是极不情愿地给文沫打了电话,希望能通过她,约闵三行出来好好谈谈。
彭忘川蔫蔫得打电话来时,她正跟程功在饭馆里吃着刚刚上来的盖浇饭。小馆子重油重盐,一股子地沟油味,文沫虽然很饿,但吃了几口就有些吃不下了,居然怀念起做什么东西都一个味的食堂来。
有电话来时,她正数着盘子里的米,闻着香肚子饿却吃不进去的感觉很不好受,因此听到手机响连看都没看是谁直接接了。
听到彭忘川的声音时她还觉得奇怪,郭奉先案没出之前大约一个多月她都挺闲的,那时程功还没调过来,她一个人成天不是泡在办公室就是缩在宿舍里,无聊得很,偏每次打电话约彭忘川得到的答复都是他很忙,没有空。
开着家诊所,忙起来的确什么都顾不上,最开始文沫还替彭忘川高兴,直到有一回她出去逛街,溜达到诊所附近,想去看看彭忘川,亲眼看到诊所放假没开门,再打电话过去,彭忘川仍然说他忙着接诊病人呢,才知道这位居然会刻意躲着她。
文沫自诩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彭忘川如此礼貌且客套的疏远,她又如何再上赶着去讨人嫌,于是再没跟彭忘川联系过,仔细想想,已经有二十多天未曾联系。
因此接到电话文沫还有些惊讶,语气里不免带出两分,不知道他现在找她来有什么事。
彭忘川多聪明的人,听出文沫语气里的惊讶,脸不禁红了红,这要他怎么解释?好在是电话联系,文沫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索性装糊涂到底,直接问闵三行的行踪,明确表示希望文沫帮个忙,劝劝人来见自己。
文沫是知道闵三行的性取向的,可彭忘川?
不会这么巧吧?文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是说国内的同性恋群体占比不大吗?怎么她在市一共认识没几个人,就能凑出一对来呢?
严格说起来,他们两个会认识,还是文沫介绍的呢。这这这,他们以后成了还好,要是最后惨淡收场,她可就夹在中间尴尬死了。
怪不得彭忘川最近躲着她,闵三行也玩失踪,怕不是刚刚燃起的爱情小火苗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想不开躲起来了吧?
可是不对啊。闵三行哪里是会因为感情问题躲起来的人?他那么大大咧咧一个人,私下里听他谈起自己的情感经历,那叫一个丰富,在国外那几年正经交往过的男朋友就有三四个,更别提无数露水情缘了。
无论他跟彭忘川之间发生过什么,都绝对不会让他当这么久的缩头乌龟。
联想到刚发生的案子,文沫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闵三行与你有约,你到了晚些时候,连人都没看见?再之后,你给他打电话就一直关机了?你们两个,是哪天的约会?”
彭忘川自己心虚,向着友人承认自己喜欢同性很需要勇气,尤其是这个友人还是自己有些企图的,因此他在电话里其实说得很是吱唔,一般人绝听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被文沫一语道破,他刚刚还微红的脸此时完全变成烤熟的大虾,慌乱之下报出个日期,连问都没问文沫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就匆匆挂了电话。
文沫哪里还有心管彭忘川为什么火烧眉毛似地挂了电话,只听到他说的五月七日,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郭奉先是五月十六被人发现死在公园一角的,距离他失踪已经有十三天,也就是说,他是五月三号失踪的,最后行踪还没打探出来,但他名义上的妻子李明明与他并没有利益冲突,更没有作案嫌疑,在失踪时间上撒谎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这个失踪时间,还是可以认可的。
这第二死者前天被扔在烂尾楼里,虽然栾法医的最终尸检报告没出来,但从他的随手笔记里也能大体知道,第二死者也失踪十来天了,胃内空空如野,身体极度虚弱,不然也不会一连几天挨鞭子就生生给打死了。
也就是说,前两名死者都是五月初失的踪,郭奉先是家属报了失踪,发现尸体后由他的亲戚王静直接认出来的,第二死者压根没人报过案,不是他本身独居,就是他离家之前已经交代过自己要出门一段时间,还未引起家人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