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何家庄外的大路上,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当先一人,正是侍御史马伸,他看看庄子两边大道上的军营,不由得微微摇头,就向身后的邝询道:“武人乱国,果不其然,公公看看,这何家庄本来是多么安闲的样子,现在却成了什么了。”
邝询点头道:“大人所见极是,这些武人实在要好好管束才是。”
两个人正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庄前,早有一路巡兵把他们给拦住,当先一人就道:“来人是谁?却说当面!”
马伸抱拳向空一举,道:“吾乃天使,奉命来向魏王传旨,尔等快去通传,请魏王、信王同来接旨。”
那巡兵头目不敢怠慢,急忙让人向里通传,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赵文烈、于涣二人恭谨的迎了出来,到了门外之后,向着马伸施礼,然后赵文烈就道:“却请天使入庄,家父和信王都在庄中,等候圣旨。”
马伸和邝询虽然都知道赵叔向故意托大,不来门前迎接,但是却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护卫首领、四厢御林军虞侯范习却叫道:“好大的派头,连圣旨到了,都不肯出来迎接。”
赵文烈听了这话刺耳,就扫了一眼范习,却认得他是范琼的弟弟,不由得冷声刺道:“我道是谁,敢对我们赵家的人指手划脚,原来是范家的人。”当日范琼仗剑入宫,逼皇室入城前往金营,本来他们都以为大宋就是亡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重新掌权的时候,范习听了赵文烈的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一行人就随着赵文烈入庄不提,这里赵叔向就让人请了赵榛过来,道:“皇侄,东京来了圣旨,就让你我接旨,我怕你没有王服,特意把我的准备了给你,我在军中,就穿军服好了。”
赵榛对赵叔向穿军服一话并没有在意,而是有些不解的道:“此时何来圣旨啊?”
赵叔向笑道:“皇侄还不知道,现在你九兄长康王入了东京,张邦昌在这之前请了孟皇后主持大局,现在你九哥就在孟皇后和群臣的支持下,入登大宝了,这圣旨就是他那里来的。”
赵榛和马扩正在闻达屋里说话,听到相请三个人就一起过来了,这会听了赵叔向的话,赵榛和马扩同时显出怒色来,闻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到他们的样子,也道:“这还没登基呢,怎么能先急着下旨啊。”
赵叔向道:“事急从权,有急务也是不得已,却先听听他这旨意里写得是什么,然后再论。”
赵榛心道:“我现在没有手诏了,诸公大臣,加上那被推崇的孟太后都给定下了,我再反对,也没有理由,却先不言,就依叔父所言,听听再说。”于是点头道:“都依叔父就是了。”
赵叔向道:“那皇侄先换上王服,也好见天使。”
赵榛也没有想那么多,就把王服换上了,才刚整装完必,赵文烈就引着马伸、邝询、范习三人进来,远远的赵榛看到范习,眼睛都绿了,拳头一下就握紧了,马扩、闻达二人同时看到赵榛的变化,不由得一起开口道:“大王!”
赵榛微微摆手道:“没事!”当日他们被范琼押出宫门,随着范琼逼宫的就有范习,他当着赵榛他们的面就调笑宫娥,赵家父子当时敢怒不敢言,只能那样看着。
马伸走到门前,看一眼里面,就见赵榛一身王服,而赵叔向却是甲胄在身,不由得眉头微皱,自周亚夫始,甲胄在身,可以不拜,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赵叔向这是故意不拜,但是他又让赵榛穿了他的王服,显然是像天子顺从,马伸人极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这里的原委,但是对赵叔向这种小人手法,却是并不看好。
“在下见过魏王,信王,请恕天使之责在身,不能行礼了!”
马伸行礼完必之后,又道:“还请二位王驾千岁,摆设香案,同换王服,接圣旨。”
“呵呵,老夫行色匆匆,身边只有一件王服,暂借给我家皇侄……。”
赵叔向话没说完,赵榛突然道:“老师,却请问一句,天子未定,何来圣旨?”
马伸来之前得了汪伯彦的暗示,说赵榛有争帝之心,本来他还没有在意,但是现在听了赵榛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没想到他竟然真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心中暗怒,就道:“回信王,诸公大臣合议,孟太后手诏,已立了九大王为新帝,如何却说天子未定?”
“呵呵。”赵榛冷笑一声,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诸公大臣?是我大宋诸公,还是楚帝诸臣!孟太后……。”他刚要再说下去,马扩就在后面扯了他一眼,大宋以孝治天下,就算是孟太后被废了,但也是赵榛的长辈,有伤长辈的话却是说不得的。
不过赵榛的话已经够伤人了,马伸也在张邦昌手下做过伪臣,现在的侍御史名号还是张邦昌封赏的呢,而且张邦昌可以向赵构哭诉他是为了保护赵宋先帝灵墓才不得不屈从的,马伸却说不出来这样不要脸的话,所以一张脸气得通红,呼呼喘气,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榛骂完了之后,知道自己伤到马伸了,就向前一步,屈身一礼道:“老师,弟子口不择言,还老师责罚。”
马扩深吸了一口气道:“信王不必这般,臣只是奉上皇之命,教导了几天信王,称不得老师,而且信王就算是忘了我这个老师,也没有什么,只要还记得‘君父’二字也就够了。”
赵榛听马伸这话太重,不知道如何再接,不由得委屈都化成了泪水,就向上涌了过来,但是才到眼中,就被他强自压下去了,随后道:“恩师所教,圣人之言,赵榛一日不敢相忘,若非君父在心,也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你……!”马伸又气又怒,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邝询是知道这里关巧的,只怕在这里说破了,就忙笑道:“马大人,信王不过是问问,九大王是他的阿哥,这也没有什么,大人就不要再气了,却还是宣读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