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走!”青天涟大声喝道:“小白,拦住他!”白良此时正在追击髯须大汉,听到后旋即明白,与其追这些小兵,各自为战,不如合力擒住首脑,停下脚步,回身挥鞭,卷向独眼男子。独眼男子眉头紧锁,若只有一人,自己脱身不是问题,如今成了前后夹击,想要在堂堂少年侠客榜上两名侠客手底下逃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涟,上路!”白良挥鞭卷向独眼男子双腿,青天涟颌首,身子高高跃起,绿色剑光迎面铺开,笼罩在独眼男子上方。
“大哥!”髯须大汉见情况不妙,挺住脚步喝道:“小心!”
独眼男子不顾自己安慰,大声道:“走!”此刻无暇顾及,避重就轻之下,举刀迎上,化解掉青天涟剑势,左脚冷不防被长鞭扫中,白良大喜,鞭头缠住独眼男子左脚,右臂猛扯,独眼男子重心一偏,重重摔在地上。青天涟大喜,长剑卷来,直逼面门。独眼男子正想举刀向迎,左腿忽地被扯动,身子一顿,回刀晚矣。青天涟无意取他性命,长剑停在独眼男子咽喉处,独眼男子怒气难平,铁着脸蔑笑道:“以二敌一,这就是你们堂堂少年侠客的风骨?”
语气极其鄙夷不屑,二人脸一红,确实胜之不武。白良喝到:“对付你们这些无耻之辈,不用讲江湖规矩。”语气有些颤抖,显然底气不足。独眼男子听出其中意味,嘴角微扬,轻笑冷哼一声,二人更是觉得心慌羞愧。
“放开我大哥!”髯须大汉带着其余劫匪,闯入那群行人中,手中亮闪闪大刀,抵在他们脖子上,威胁道:“不然我宰了他们。”
“卑鄙!”青天涟啐了一口,冷冷道:“竟然拿无辜的人做人质,无耻。”髯须大汉笑道:“你们二人联手对付我大哥,不见得高尚到哪里,大家半斤八两,都不要笑话谁。”青天涟和白良面沉如水,无可反驳。
“放了他们!”独眼男子喝道:“我虽贪财好色,但用这些废材做人质换我,宁可死掉。”髯须大汉道:“大哥,他们以卑鄙手段擒你,又可知脸面何在?”青天涟和白良脸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如铅石般沉重,比被当面挨了巴掌还难受。
“二弟……”独眼男子正要说话,髯须大汉喝住道:“放了我们老大,不然鱼死网破!”身后众人也齐声吼道:“放了我们大当家!”声音洪亮,毫无惧色!
独眼男子叹气道:“我堂堂程万金,不能庇佑兄弟,还要兄弟们一块丢脸,我愧对兄弟们。”说罢双手抓向青天涟的长剑欲自刎。青天涟没想到会有此一着,急忙收剑,程万金扑了个空。
“大哥!”髯须大汉惊呼道。双目怒瞪,喝道:“快放了我大哥,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说罢一脚踹翻眼前的行人,大刀狠狠抵在他面前。那人吓得肝胆俱裂,急忙磕头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嘿,史大彪,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副懒懒的声音传来,“看来你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髯须大汉身子一震,面露惧色,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青天涟和白良微微错愕,二人望去,只见二人二马,缓缓而来。为首的一名少年,身着华丽锦服,一根白巾把头发一束,左手牵着马绳,右手提着朱红酒壶,尽显慵懒,身后的马鞍上插着一把长剑。斜后方是一名身着劲服,英姿飒爽的少女。
青天涟看清来人,略感意外道:“凌楚瑜,骆霞。”来者正是凌楚瑜和骆霞,二人应飞龙令之邀,率先赶往应天府。程云琪要晚几日。
凌楚瑜脸色微红,略带醉意,道:“好在你是个汉子,为救兄弟,持强凌弱。”史大彪撤开大刀,双手一恭,正色道:“少镖头,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然后对身后的手下道:“快放了他们。”众人早就纷纷撤刀,赔笑道:“少镖头,是我们得罪了!”“少镖头,久违了。”
白良见劫匪们态度大变,满心疑惑,道:“楚瑜,你认识?”凌楚瑜没有回答,看着程万金道:“程大当家的,别来无恙!”程万金虎躯一震,不敢抬头,低头抱拳道:“少镖头!”
凌楚瑜淡淡一笑,道:“青天涟,白良,你们也太不成器了,以二敌一,传出去了不怕丢你们家门的脸吗?”
青天涟脸一红,道:“你行你来啊,他可是程万金啊。”白良也附和道:“对呀,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凌楚瑜不想跟他俩废话,问道:“这怎么回事?”
青天涟来得最早,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凌楚瑜听完脸色一沉,淡淡道:“大当家的,事情是这样子的吗?”
程万金不反驳,大声道:“不错!”
凌楚瑜道:“好,敢作敢当。大当家,记得我三年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程万金忽然猛抬头,严肃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然后对史大彪喝道:“二弟,拿来。”
史大彪长叹道:“大哥……”
“拿来!”程万金坚持道。
史大彪拗不过,狠狠唉一声,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丢了过去。程万金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拔出,在右眼下划出一道血口。旁人见了为之一震,如此果断坚决,不禁让人心生敬畏。
凌楚瑜却面不改色,一摆手,淡淡说道:“大当家,你可以走了!”青天涟急忙道:“楚瑜,怎么能轻易放他走。”
凌楚瑜不假思索道:“你真有本事,你来解决。”青天涟一怔,若不是凌楚瑜出现,眼下的事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决,和白良对视一眼,白良微微点头,两人同时撤去兵器。
史大彪众人立刻上前扶起程万金,有人拿出止血药粉,涂抹在程万金眼下伤口处,止住流血,史大彪拱手道:“少镖头,后会有期!”身后的一干手下也齐声肃然道:“少镖头,后会有期!”语气极为尊重。
正要离去,凌楚瑜忽然开口道:“且慢。”史大彪心知凌楚瑜不会反悔,定有其他事,回身道:“少镖头,有何吩咐?”
凌楚瑜看了一眼程万金,轻轻道:“大当家。”
程万金背对着众人,没有回身,低声道:“少镖头有何指教?”
凌楚瑜笑道:“没事,就是想问问大当家的金刀去哪了?”程万金身子一震,双腿一软,差点要倒地,悻悻道:“我的事,不需要少镖头关心。若是你想一再羞辱我,我宁愿一死。”
史大彪道:“大哥,少镖头不是这个意思。”程万金冷冷道:“我已自残,还不算羞辱我吗?”
凌楚瑜面色凛然,正色道:“大当家,此话差矣。三年前我有跟你说过,你这行当不干净,迟早得栽跟头。”
史大彪赔笑道:“我们不是早就栽在您手上吗?”
凌楚瑜道:“这些年,兄弟们过得可好?”众人皆是一阵叹息。
程万金淡淡道:“这无须少镖头费心,我们本就是草莽,无牵无挂,生死无常,过一天就赚一天,何来好坏。”
凌楚瑜叹道:“若不是我,大当家和众兄弟也不会流落此地,冒着风险在官道做买卖,大当家的金刀也不会不在,是我的不是。”说罢身子一恭,然后缓缓道:“大当家,兄弟们刀口舔血,出生入死,这门营生终究不是出路。”程万金紧闭双眼,想来自己被凌楚瑜赶出江南,没有容身之处,到处流浪,随身的佩刀都拿去典当,贴补生活,可见窘迫,若不这样,也不会冒风险在官道打家劫舍,无奈道:“我们是一条道走到黑,再无回头路可走。少镖头不必为我们费心了。”
凌楚瑜反问道:“大当家可帮兄弟们做主?”
程万金愣了愣,看看众人,他们脸色杂陈,忽然觉得自己僭越了,虽说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绝对眉头不皱,慷慨就义。可赴死容易,求生却难,这些兄弟正值壮年,不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断送性命。
凌楚瑜道:“大当家可想过另谋生路?”程万金心头一震,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念头一闪而过。身边的史大彪叹道:“少镖头,我们这些贼寇,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再说了,谁敢收留我们。”众劫匪均是一叹。
“天无绝人之路。”凌楚瑜回身走到马儿处,抽出马鞍上的长剑,道:“若不嫌弃,可到我凌家镖局,我家虽小,却容得各位好汉,却无二心。”
众人均是一愣,简直不敢想象,史大彪嘴巴大张,惊呀得说不成话,“少……少镖头,您……您这……”一时间不懂言语,看向程万金。
程万金冷冷道:“少镖头不怕我们这些草莽,坏了你们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声?”
青天涟一听凌楚瑜要收编这些罪大恶极的匪徒,急忙道:“楚瑜,你疯了。”白良也附和道:“对呀,他们劣迹斑斑,你这么做可是要败坏你们镖局名声。”
凌楚瑜摆手道:“三年前我就有意结交各位好汉。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诸位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二当家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以死相救,大当家更是大义,这样的好汉,落草为寇,实在可叹。”凌楚瑜目光扫了过去,继续道:“若各位好汉不嫌弃,我凌家镖局的大门始终为各位敞开”说罢,右手把长剑递了过去,道:“我凌楚瑜以此剑为证。”
白良惊呼道:“楚瑜,你疯了,你的配剑怎可轻易予人。”
凌楚瑜高声道:“此剑如同我,一言九鼎,永不反悔。”
程万金双眼一闭,长叹道:“少镖头之心,自然一诺千金。若我再推辞,那便是不识好歹。”伸手接过长剑,拱手道:“我程万金今后,为你凌楚瑜马首是瞻,绝无二心!”身后的众人也齐声喝道:“绝无二心。”
凌楚瑜心头一暖,道:“大家今后就是兄弟。”说罢,拿起酒壶痛饮一口,递到程万金跟前。
程万金激动道:“都说凌楚瑜的酒不好喝,今次我就要好好试一试。”说罢接过一饮而尽,畅快淋漓道:“好酒”,与凌楚瑜放声大笑。
“事办好了,该赶路了吧!”骆霞冷冷的声音传来,她本就嫉恶如仇,对于凌楚瑜收编这群贼寇颇有微词,轻挥马鞭,策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