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壬甲龟壳?不就破个摆件?”凌楚瑜张嘴随口一说,漫不经心。
“没……没什么!”贞娘眼神闪烁,语气紧张,胸口也急速起伏。她为了掩饰,吞了吞口水,勉强压下那心中的激动,但拿着龟壳的右手,却微微颤抖。
“贞娘,这该如何是好?”薛桐庐扯紧她的衣袖,慌慌张张小声问道:“他可是凌家镖局的少镖头,这下篓子捅大了,还好刚才没对他动手,要不然我的寨子定会被他们凌家镖局踏平。”
贞娘尽量平复情绪,凌家少镖头和壬甲龟壳这两个消息有点让她接受不了,而更显然后者的冲击会更大。
“五千两黄金如何?”凌楚瑜忽然开口,道:“薛大当家,放我回去,我给你奉上五千两黄金,权当交朋友。”
“那当然很好!”薛桐庐心头巨石突然放下,堂堂凌家镖局少镖头低声下气说交朋友,这是多大的面子,以后出去混,光是这点就能让黑道敬畏三分,“少镖头,先前多有得罪,黄金什么就不用了,你我兄弟相交,谈钱伤感情。”
凌楚瑜莞尔一笑,周围人都眉头一皱,这薛桐庐也忒不要脸了吧,别人只是客气客气,他还当真的,弄得很别人是过硬兄弟似的,给点面子还开上染坊了。
贞娘思索片刻,厉声道:“杀了他!”薛桐庐失声道:“那怎么行。凌家镖局可万万得罪不起。”言语间都是畏惧,毫无气魄。贞娘不耐烦瞪了他一眼,喝道:“怕什么?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说,怎么会怕?你以为放了他就能过安生日子?我们用迷药迷晕并绑了凌家少镖头,这传出去了凌家镖局颜面何存。倘若你放了他,他定会为了保住面子将你们黑虎寨灭口,你这是放虎归山。”
薛桐庐毫无主意,不知所措。毕竟得罪了凌家,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过往劫过凌家镖局镖物的黑道,不论实力如何,最后落得身死名败的下场,这也是为何凌家镖局能成为天下第一镖局的缘由。
“杀不得!”薛桐庐有些急躁,连忙道:“他若是死了,凌家镖局定会动怒,而他又死在我的地盘上,我怎么脱了的干系,贞娘你这不是害我吗?”
贞娘反问道:“难道放他回去,你就能安然无恙?如今进退不得,不如先下手为强。”薛桐庐顿时哑口无言。瞧着他犹豫不决的软弱眼神,贞娘忽然态度一软,和声细语道:“薛大哥,人家可是为了你好。我们得罪的可是凌家的少镖头,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不如将他铲除,这往前二十里,是那个柳大当家的地头……”
薛桐庐沉思道:“贞娘你的意思是……嫁祸给柳成功?”贞娘微微一笑,面如桃花,道:“薛大哥,难道你就甘心我们一辈子在这里落草为寇?这些年我们也积了不少钱财,不如趁机隐退,去过安生日子。”
忽然心动的薛桐庐竟有些呆了,有些激动道:“我们……贞娘,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过下半辈子。”他苦恋多年无果,如今有了机会,怎么不动心,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贞娘顺势侧身依偎,头微微贴住他那雄厚的胸膛,那软弱无骨的手贴在心房上,体香幽幽,薛桐庐全身暖和,心跳如雷,飘飘欲仙。
“薛大哥,这些年你怎么对我,贞娘岂能相忘。如今我们面临大难,贞娘自当与你共进退。”
薛桐庐被这温柔攻陷了,眼神柔和,没有半分恨劲,低声道:“贞娘……没想到你能这么想……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凌楚瑜轻轻叹了一声气,道:“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薛当家的,一路走好!”
被浇了一头冷水,薛桐庐怒不可遏,喝道:“混蛋,你说什么……”话音未落,只觉得左胸如锥心之痛,低头一瞧,不知哪里来的一把匕首,赫然插入心房,而这个凶手,竟然是那个弱女子贞娘。
“贞娘……你……”薛桐庐显然不敢相信,双眼瞪得如龙眼,充满恐惧。不仅仅是他,吴仕、何潇之和唐礼也是惊呆说不出话,一个温柔妩媚的女子瞬间化成杀人恶魔,怎么不叫人胆寒。
“薛大哥!”贞娘一改从前,面沉如水,双眼寒光凌厉,似乎杀一个人对于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逃脱干系。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黄泉路上走好,贞娘会多烧纸钱给你,让你在地府过得好些。”
一刀入心窝,致命一击,加上被心爱女人背叛,薛桐庐口中鲜血如泉涌,脸色涨红,挣扎几下就死了。贞娘看了直摇头,不懂是惋惜还是什么,转过头对凌楚瑜道:“你个坏小子,若不是你有意拉拢他,我也不会下此毒手。”
凌楚瑜笑道:“贞娘你如此果断,就算我不挑拨离间,你也照样杀他灭口,他不死,谁来替你背黑锅。”贞娘缄口不言,只是狠狠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我很多年没杀人了,就因为你几句话破了戒。”凌楚瑜反笑道:“但是你手法依旧老辣,一刀入心房,呼叫都来不及。”贞娘道:“你们也一样,在黄泉路上能做个伴,告诉他,贞娘向他赔罪。”然后笑道:“感谢他替我顶罪。”
凌楚瑜忽然问道:“为了一个壬甲龟壳,值得吗?”
贞娘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凌楚瑜根本不相信贞娘是为了不得罪凌家才下手杀了薛桐庐,嗤笑一声,道:“你既然得了它,也应该知道它的妙用吧!”
“你是苍云教的人?”
贞娘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呆滞,好像在回忆什么,愣在那里。
“这东西是我从一个密处得来,非同一般,除了你是苍云教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凌楚瑜继续追问打探。
贞娘依旧不答,道:“凌少镖头,有些事不必要知晓太多,尤其是一个死人。”凌楚瑜道:“既然我也快死了,好歹也让我知道,到了地府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贞娘摇头笑道:“有些事,你活着时候不知道,死了就更别想知道。死人有时候也靠不住。”凌楚瑜失望叹气道:“看来贞娘是不愿意对我说了。”贞娘道:“少镖头年少有为,杀了实在可惜。但迫于无奈,别怪我手辣。方才你也看到了,我久不杀人,手生了,薛桐庐尚有一丝痛苦。这次我保证下手准狠一些,让你没有痛苦地离开。”说罢拔出薛桐庐胸口的匕首,只见鲜血喷出,尸体还无意识颤抖几下。凌楚瑜见状不禁瞥眉,这一刀扎在心房,手段太过残忍了,根本不像一个女子所为。
薄如蝉翼的匕首在凌楚瑜眼前晃悠,贞娘冷峻道:“凌少镖头,一路走好!”那冷光闪闪正要捅进凌楚瑜心脏时,地窖木门“嘎吱”做响,一阵冷风刮来,贞娘心觉不对,头也不回,匕首反手往后刺,但瞬间手腕就被抓住。
“谁?”贞娘心知背后有人,开口呵斥。只见眼前身影一晃,肩头便中了一掌,往后退了几步。猛然抬头,瞧清楚来人,冷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
来者正是王如萱。她在一旁窥视久已,待凌楚瑜有危险时才出手相救。
“你不是逃走了吗?”贞娘有些不敢相信,思忖片刻后,忽然对凌楚瑜道:“臭小子,原来是你布的局。哼,是啊,你可是凌家少镖头,区区迷药又怎么瞒得了你,你是故意中我的圈套,真是让人讨厌。”
凌楚瑜道:“贞娘何出此言,尔虞我诈,彼此彼此!”贞娘目光如炬,淡淡道:“你故意落入我的圈套,意欲何为?凭你们的本事,若当场戳穿,杀出重围也不是不可能。”凌楚瑜笑了,道:“我说了,是好酒我一定不会错过。”
一旁的王如萱有些生气,道:“为了酒,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凌楚瑜有这难为情道:“王姑娘这也不看懂我的暗号了吗?”王如萱不屑道:“你这是冒险。若对手当场将你杀了,我又如何救得了你。”凌楚瑜自信道:“既然用迷药,就不会取我性命,还可以借此套话,将计就计。”王如萱拿他没办法,道:“故技重施!”
贞娘知道凌家镖局乃天下第一镖局,可不知堂堂少镖头心思居然如此鬼诈,道:“少镖头,我这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见我一介女流,可放过我?我愿意将多年财物双手奉上,从此远遁江湖。”
何潇之见她手段残忍,不可相信,喝道:“不可能,你作恶多端,定要拿你送官。”贞娘不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直径对凌楚瑜道:“少镖头,江湖有江湖规矩,我劫镖是不知道你名号,不知者无罪,还望得饶人处且饶人。”
凌楚瑜看了看身体上的麻绳,忽然绳子尽数断掉,贞娘脸色微变,没给他们松绑就是怕万一五人联合起来,自己逃走就更加渺茫,岂知凌楚瑜竟用了自己不知道的方法,将绳索解开了。
“贞娘太没诚意了。”凌楚瑜伸了伸懒腰,道:“绑着跟我道歉,这是什么态度。”贞娘笑道:“少镖头名号响亮,我一个弱女子有所防备,还望少镖头见谅!”
吴仕等人也纷纷解开身上的绳子,贞娘面如死灰,心脏乱跳如麻,想着该如何逃走。
“贞娘莫慌!”凌楚瑜轻声微笑,道:“我们来说说壬甲龟壳的事吧!”他手指指向贞娘手中紧握的龟壳,道:“贞娘可知这个来历?”
贞娘身躯微震,思索片刻道:“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凌楚瑜道:“贞娘莫要把我当傻子,我既然能得到这个东西,其中故事自然也懂。”贞娘道:“既然你懂了,为何问我?”凌楚瑜笑道:“因为贞娘知道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