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伛偻老者忽然出现在王如萱身后,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都没有察觉异样,好像凭空出现一般,鬼魅异常。
老者头发黑白相间,长及双肩,只用束带一绑,尽显慵懒。他半露胸膛,如此凉冷天气只穿一件宽大衣袍,居然不畏寒冷,脸色红润,精神抖擞。他虽勾着背,只有半人高,但却如一座巍然不动的山,让在孙平风霸道气势下的王如萱感觉压力倍减。
“老头,你是谁?”孙平风谨慎非常,就连他都没有察觉这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心里不禁提防起来。
老头没有理会他,还是对着王如萱柔声道:“丫头,想学吗?”王如萱面对如此有震慑力的老头,也只有点头的份。
伛偻老头听到她回答了,露出小孩般的纯真笑容,急忙拉着她的手,走到你一边,道:“来来,过来,我这边教你。”凌楚瑜微微错愕,但老者看起虽怪,但不坏,也急忙跟了过去。
“混账!”孙忆安怒斥一声,“哪里来的老头,多管闲事!”说罢箭步如飞,挥掌便打向老者后背。孙平风在一旁漠然置之,也想着让儿子试试这个老头。
“小心!”王如萱惊声尖叫,却已是来不及,只见孙忆安的右掌重重地拍在看着那弱不禁风的背上。倏忽之间,老者并没有摔出去,他那宽大的衣袍突然鼓胀起来,面色如常,仿佛没事一般,转过头来,对着一脸吃惊的孙忆安道:“小娃娃不懂事,让你爹管教你去。”说罢那鼓胀的衣袍忽然向后呼呼舞动,只听得孙忆安一声惨叫,向后摔去。
“安儿!”孙平风大惊,连忙上前扶住,只见这个儿子嘴里流血,昏迷不醒,估计是被这老者的内力震晕了过去。“前辈对小辈出手未免太狠了吧。”
凌楚瑜心里讥笑,你孙平风居然说这种话,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有资格说别人。老者淡淡说道:“小孩不懂事,老头教育教育,不然以后混江湖不懂规矩,害了自己,坏了规矩,辱没家门,到时候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咯!”老头半笑半说,尖酸刻薄,倒也语重心长。
孙平风让扈从照顾昏迷的儿子,思索眼前的这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正色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老者拉着王如萱到一旁,正要传授武功,没空搭理孙平风,没好气道:“无名无姓,教这丫头几招就走。”孙平风语塞,照理说如此年龄而且武功厉害的老头,世间应该没多少位了,问道:“我乃藏剑山庄主人孙平风,这些小贼闯我山庄,希望老前辈不要插手。”
三番五次地叨扰,老者显然有些不快,低喝道:“真是啰嗦。我说了,教这个女娃几招即可,不要再烦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语气忽然肃杀,不容置疑。
孙平风一时愣住,这老者武功来者不善,不敢轻易惹,难道就这样等着?这让自己手下怎么看自己。这女子身系归藏剑的下落,又不得不顾,这该如何是好。
孙平风忽然心生一计,朝着身边扈从使了一个眼色,扈从心知,这是让自己做替死鬼。扈从面面相觑,但是畏惧孙平风的威严,也得硬着头皮上,却没人敢开口。
“老头,识相地就快滚,把那女娃交出来。”终于有个眼力不好又不知好歹的人站了出来,指着老头怒喝,想用藏剑山庄的名头耀武扬威。老头脸色忽变,大袖轻挥,只听得“噗噗”两声,那扈从双膝跪地,在地上疼苦哀嚎。
“我刚刚只是废了你的双腿,若再有人多言,老朽取的可就是你们命了。”其余扈从纷纷脸色失血,再也不敢向前移动半步。
王如萱见老者瞬间断人双腿,说到杀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心下害怕起来,老者换回和善的笑脸,道:“丫头,我教你一套剑法,你看好了,能学多少尽量学多少,不要客气。”
王如萱不禁莞尔,道:“我必定努力。但是我比较笨,若学不好,老前辈不要怪罪。”她见过看着阴晴不定的脸,生怕他会忽然发怒。老者笑道:“你很好,比我两个徒弟好多哩!”王如萱正要问他徒弟是谁,老者就拿过她手中的剑,摆出一个架势,道:“女娃,看好了!”手抬起剑,缓慢往下,平扫、上挑、下劈、圆转、竖挂、穿刺、抹穿、搅崩,动作舒缓张驰,刚柔并济,吞吐自如,可都是些寻常招式,并无其他。凌楚瑜目瞪口呆,心想:“老前辈这是教王姑娘剑法基础吗?”孙平风更是嗤笑一声,看来眼前这个老头不过偶尔,故弄玄虚罢了。
一套剑法舞完,老者收剑于身后,左手捏诀下压收势,笑咪咪问道:“丫头,可看清楚了。”王如萱没学过剑法,但这些剑法简单明了,一看都会,乖巧点头,“看清了。”老者呵呵笑道:“好,接下来记住剑招。”右手又缓缓抬剑而起,一边酣醉地舞剑,嘴巴一边念道:“起手势……一剑浪天涯……二剑争春辉……三剑无往复……四剑万物凄……五剑阴阳交……六剑阴之变……七剑天地和……八剑阳之正……九剑云霄外……一剑自当空……”
老者将剑法使完,众人均是面面相觑。这路剑法平平无奇,又如何应敌?何潇之打破沉默,有些难为情道:“老前辈,您这剑法……是不是太慢了。”他本想说太简单了,怕说了后老者不高兴,但仓促间也找不出什么词,硬生生挤出一个“慢”字来。
老者不理睬他,直径对王如萱道:“丫头,可看清了,记清了?”王如萱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道:“都记清了。只是这九剑连起来使有些生硬。”说罢手随心走,手指为剑,“一剑浪天涯”直直而出,旋即变招,却怎么也连不上。
孙平风却哈哈大笑道:“临阵学武,这臭丫头悟性也太低了,这么简单的剑法,明明十剑却说才九剑,哈哈……”
王如萱被这么一说,脸色飞红,但自己真正看清就九剑,哪里来的十剑,难道真的是自己资质太差?稍稍瞥了一眼老者,看他是否生气。谁知老者却依旧笑呵呵道:“好好好,管他九剑、十剑,总归一剑。”顿了顿道:“你平日怎么使你的武功,这九剑你就怎么使就行了。”
王如萱还是一头雾水,老者一边将剑递给她,一边用手掌轻推,将她往前推了一步,道:“去吧,去吧!尽管放开手来。”王如萱酥胸一挺,走了过去。
孙平风手执沧海,一动不动,冷眼相看,心想“这老头装神弄鬼,这种低劣的剑法,也配叫剑法?”看着有些胆怯的王如萱,心里自是嘲笑。
“对了!”老者忽然喊道:“你是姓孙吧。等会跟这丫头过招,不准使用内力,她内功可敌不过你,别以大欺小。”
孙平风冷哼一声,既是只比招式,自己又怎么会输给一个刚学会用剑的丫头呢?这老头也太看不清人了吧。冷冷道:“你也忒小看我了,就凭她那三脚猫剑法,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溃她,到时候别说我以大欺小就是。”老者微微点头,算是应许了。
王如萱更加担心了,回头看了看凌楚瑜。后者也担心她,这老者往尊重里说,是高深莫测,但往平常来说,简直是莫名其妙,这路剑法确实普通,怎么都看不出高深,这不是叫王如萱送羊入虎口吗?手中接过吴仕单刀,朝着她微微点点头,若有什么危险,他定会冲上去。
王如萱似乎收到他的信息,眼神坚定,深吸一口气,剑收于后,亭亭玉立,衣袂迎风飘扬,正是起手式。孙平风鄙夷不屑,心想这老头也不过如此,没了之前的畏惧,定要擒住王如萱为质,换回归藏剑。想到这里,沧海剑倾泻而出,如江河奔腾而来。
水无常态。孙平风一剑此起彼伏,让人琢磨不定。
王如萱面有惧色,不知如何出剑,但心里记得老者教诲,一剑平平刺出,竟将对手的“坎水剑”剑气一分为二。不仅如此,这一招“一剑浪天涯”剑气深远,在破了对手剑气后,尽然仍有余力,仿佛可以到达天涯海角。
凌楚瑜见如此剑法,终于明白其意,高声叫道:“好一招一剑浪天涯。”王如萱一招得手后,剑势却不停滞,直扑对手。心里暗暗称奇,回头看了凌楚瑜和老者,这一看,剑势即消。
老者捏须微笑道:“虽然出手略带迟疑,但剑意已经领悟七七八八,还算不错。哎,小心!”
王如萱分神之际,孙平风却挥剑而来。对手仅仅是个二十不到的女娃,就轻易破了自己家传绝学,传了出去还不得让江湖人耻笑。沧海剑上挥,如长江叠浪,呼啸而来。
“二剑争春辉!”王如萱挽剑而出,两道剑影争抢而出,发出夺人的目光,一剑快过一剑,倏忽间就来到孙平风跟前。后者不慌不忙,他“坎水剑”密密层层,防得密不透风。王如萱觉得对手剑气势大力沉,震得手臂发麻。长剑忽转,斜斜而出。
“三剑无反复。”剑势曲直折返,难辨莫测。这一剑取自“泰卦”,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剑法自然也不拘一格,全凭使剑者恣意发挥。
老者颇为欣慰,大叫道:“这剑使得好,无拖泥带水。女娃娃对这易经也颇有研究?甚好甚好!”在王如萱使出第一剑时,凌楚瑜已察觉出剑意,稍稍放下心,对老者身份有些好奇。而其余人眼光粗浅,只知道王如萱剑法突然精妙起来,跟之前学的简直是大相径庭,都怀疑使的根本不是同一路剑法。
两人来去如风,嗤嗤之声大涨,孙平风剑气绵密厚重,变化反复,让人身处海浪中难以为继。而王如萱却剑走曲直,任你如何攻来,都能顺势而为。孙平风心里焦急,一个黄毛丫头居然与自己比剑不相上下,这可是丢脸丢到家了,也管不了这么多,喝道:“赤阳!”
身后的侍剑八将中,一孔武有力的大汉大步上前,将怀中宝剑擎出,一道红光闪过,孙平风已然接住。此刻他左手“赤阳”,右手“沧海”,一赤一蓝,沉脸道:“离火剑!”左手赤阳爆发出耀阳的火光,剑气如漫天大火喷射而出,直扑王如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