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呀……”萧刚勃然大怒,本来是堂堂正正一战,却被这孙家父子接连偷袭,还刺伤魏谞,玷污兄弟之名声。怒火之下,右手抄起钢棍,当头就是一劈。他虽有伤,但这无名怒火使他力气陡增,这钢棍也是呼呼直响。
孙忆安还沉浸在夺剑的喜悦中,却不曾想那钢棍劈往自己天灵盖,由喜转惊,由惊转悲,复杂的表情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显。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到中间,以肩膀替孙忆安抗下这雷霆一棍。
“啊,大哥……”萧刚惊叫一声,悔之晚矣,那刚棍重重打在扁仁桓身上,后者那孱弱的身躯一动不动,任你是九天飞石也难撼一分。
“大哥,你这是为何?”萧刚把钢棍一丢,急忙上前向前相扶,大汉热泪盈眶,竟哆嗦起来,“大哥,大哥呀,你为何要替这个混蛋挡我这一棍,这一棍劈死他算了。”
扁仁桓已经无力支撑,鲜血从嘴角溢出不止,萧刚急忙伸手,颤抖地替他擦干血浆。
“大哥……”兄弟其余五人纷纷惊呼,无奈身体动弹不得。
扁仁桓挤出一丝笑容,道:“三弟,我们……不能杀庄主的后人,这是不忠不义……”萧刚泪流不止,眼睛早已模糊,也顾不得拭去,哭道:“那样的卑鄙小人,大哥何须护着他。”
“住口!”扁仁桓怒道:“就算他杀了我,我也不能伤庄主一家。”
此时孙忆安缓过神来,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吓得是双腿发软,差点尿了裤子。他堂堂山庄二公子,居然被一个下人吓成这样,传出去了岂不是被人耻笑。他羞中生怒,怒中生恨,恨里带杀,脸色狰狞可怕,举起归藏剑就是一刺。
“区区一条狗,也敢反抗本少爷,去死吧!”他瞧见父亲对七人厌恶的态度,想着杀了他如同杀一条不听话的狗,又有何不可,父亲相信也不会怪罪。
此时他杀意已决,旁人根本来不及反正。萧刚半蹲扶着地上的扁仁桓,背对孙忆安,根本不知这恶毒的小子居然会向自己痛下杀手。而扁仁桓则看见这一剑快刺穿他兄弟的背脊,咬牙倾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萧刚猛推出去,那青光流盈的归藏剑,就如同一道光,柔顺般滑入扁仁桓的胸膛。
“大哥……”兄妹六人悲痛欲绝,双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孙忆安见失手杀错了人,没有愧疚之意,反而怒骂道:“妈的,狗奴才,这么着急赶着去死吗?”将剑一拔,扁仁桓鲜血直流,而剑上却滴血未沾。
“好剑!”孙忆安还不忘赞叹一句。
萧刚心如刀割,悲痛恸哭,双眼杀机重重,看向孙忆安。后者被吓了一跳,拿着归藏剑指着他,怒道:“你……你要干嘛?”
“三弟……”扁仁桓气若游丝,艰难摇摇头:“不可……”萧刚暴怒一声,右拳重重砸在地上,咚咚巨响,拳劲才出,内息相冲,加上心中悲痛,哇一口鲜血喷出。
孙忆安忽然想到他身上有伤,心想,自己堂堂藏剑山庄二公子,哪能被下人奴才威胁。于是挥起归藏剑朝萧刚杀来。此时萧刚以无力闪躲,其余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忽然人影闪来,一把长脸撩开归藏剑,救下萧刚。孙忆安抬头一瞧,怒目而视,不是凌楚瑜又是谁?
“凌……楚……瑜!”孙忆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是眼前这个男子,让他在父亲面前失了宠,让自己的心备受打击。孙忆安练剑多年,竟然连一个身带顽疾的人都打不过,何来以后继承大统?
凌楚瑜也怒目而视,孙忆安年纪轻轻,心计城府深,手段狠辣,比起其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偷袭魏谞,对下属痛下杀手,令人不齿。“孙忆安,你看你做的好事!”
孙忆安抬眼讥笑,道:“我在处理我们山庄的叛徒,天经地义,倒是你这个外人,在这里多管闲事。”
凌楚瑜道:“哼!好一个人面兽心的二公子。”孙忆安咬牙怒道:“凌楚瑜,你别得意,如今我有归藏剑在手,岂会怕你。”说罢挥剑过来。
“安儿,不要冲动!”孙平风叫之晚已,孙忆安两耳不闻,冲了过去。此刻他与其他人一样,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瞧见一旁的孙可鑫,急忙呵斥道:“你还干楞杵着作甚,还不去帮忙?”
孙可鑫犹豫了片刻,心里犯疑,“为何二弟会使用归藏剑法,难道爹私下传授?哼,好哇,瞒得我好苦。”他心知父亲对这个弟弟的宠爱,行事上会有所偏颇,未来可能是和自己争夺庄主之位,兄弟间难免有些芥蒂。这个剑法若是光明正大传授,反倒不会起令他疑心。在孙平风再三催促下,才提剑而去。
孙忆安虽仗有神剑,但剑招仍奈何不了凌楚瑜。此时见兄长相助,哈哈笑道:“大哥,我们联手宰掉这厮。”孙可鑫表面上应了,暗地里却令有打算,“若杀了他,什么好处都给你占了,我什么都没捞到,到时候在父亲面前高我一头,这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干。”他有异心,出剑时故意减少几分,出工不出力。
凌楚瑜虽一敌二不落下风,魏谞还是嘟噜道:“丫头,别管我,你去帮他。”老头体内真气动荡不安,蚀骨之毒仍在,肩头流血不止。王如萱撕下外衫替他包扎止血后,方能调息运气。
“凌大哥说了,要我护在师公这里,以防不测。”虽说对面孙平风一介高手都受伤倒地,但他身后百人扈从仍拔剑张弓,凌楚瑜让三个师弟和王如萱留下,亦是如此。
凌楚瑜长剑“簌簌”而鸣,一剑崩退孙忆安。后者气血冲红了眼,叫嚷嚷地一剑刺向凌楚瑜咽喉。这一剑快如闪电,剑走蛇舞,莫测难定。凌楚瑜聚目凝神,回了一剑“三剑无往复”,曲直往复,折转圆定,同样难以捕捉。只听“锵锵”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彼此互换位置不下数十次,才驻足而立,孙忆安手微微颤抖,而凌楚瑜长剑则缺口处处。
“哼,那小子悟性真不错,仅看了一次就悟得其中三分味道。”老头言语里竟有些慰藉和激动。
见凌楚瑜兵器崩缺,孙忆安趁机而来,归藏剑斜劈而去。凌楚瑜双手执剑,也同样猛劈而去。孙忆安大喜,这两剑互斫,定是自己胜出。果不其然,“当”地一声,凌楚瑜手中长剑崩断,归藏剑顺势朝着凌楚瑜脖子砍来。可凌楚瑜却不慌张,当剑断之际,急步上前,身体往对手身上靠。孙忆安大惊,躲之不及,虽断了他的剑,但凌楚瑜却离自己不足半尺,回剑已经晚了。只见凌楚瑜将手中断剑往对手右肩一扎,后者尖叫一声,右臂疼来,掌心一松,那归藏剑掉落下去,被凌楚瑜接了过去,随后胸口又中了一掌,向后退了数丈之远。
孙可鑫见归藏剑被夺,心里暗喜,心想“这下看安弟如何交代?”旋即装模作样地朝凌楚瑜攻来。他使出一招“巽风剑”,长剑脱手而出,迅捷如流星。凌楚瑜举剑一引,将他长剑引来,右足旋转一圈,借着转身之力,一掌将他往后拍。孙可鑫踉踉跄跄跌了过去,正扑向孙忆安,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心生一计,张开双臂,故作失重往他怀中扑。孙忆安正为丢剑着急,顾不得右肩伤势,奋力往前扑,却碰兄长突然扑来,有些惊慌失措,两人就这么撞个满怀。
“安弟,对不住!”孙可鑫略带抱歉道:“咱们一起上。”
孙忆安有些不耐烦了,急忙推开他,道:“让开!”他丢了剑心里比谁都着急,满心思要夺回。忽然背后忽然被人猛推一把,失了重心向凌楚瑜扑了过去。
此时凌楚瑜也傻眼了,这孙忆安突然扑来,自己是始料未及,手中归藏剑还没来得及收,就见孙忆安一头扎了进去,被剑贯胸而出。
孙忆安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大,他怎么也想不到,要置于自己死地的居然是自己的兄长。他低头看着那柄归藏剑,良久,那穿体而出的撕裂痛感传遍全身,也是死亡的前兆。
“啊……”孙忆安痛苦尖叫,带着恐惧和不甘,头一歪,气绝身亡。凌楚瑜呆了呆,不知如何是好,往后退了几步,归藏剑从他身体拔出,剑身缓缓暗淡无光,不再青光流盈。
“安弟……”孙可鑫也意外,自己只是想暗中给他一个教训,谁知却把往鬼门关上送,急忙奔上去搂住孙忆安尸体,怒喝道:“凌楚瑜,我要你血债血偿!”
“安儿!”孙平风心凉半截,双眼怒火中烧,“凌楚瑜,你杀我儿子,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给我放箭!”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将凌楚瑜万箭穿心,以报杀子之仇。身后扈从家将一见那还得了,二公子死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急忙嗖嗖连发数箭。
“凌大哥小心!”王如萱见他心神不定,急忙叫喝。凌楚瑜惊讶一跳,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箭羽如麻,急忙挥剑抵挡。
“我来!”魏谞不知何时出现在凌楚瑜身旁,夺过那把暗淡无光的归藏剑,左挥右扫,替众人挡下箭羽。这归藏剑虽失了青光,但仍然锋利无比。
孙平风见魏谞恢复如初,心知今天大仇定是报不了,这次不仅损兵折将,还赔上一个儿子,只得悻悻道:“今日杀子之仇,来日必报。我们走!”一声令下,扈从迅速将孙平风扶起抬走,侍剑八将也在家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孙可鑫为了展现其兄弟之情,亲自背着孙忆安尸体,往藏剑山庄走去,其中或许也有一半的亏欠吧。一瞬间,东门城口只剩凌楚瑜等人和扁仁桓七兄妹,还有就是守城将士,他们身中迷药,没有一天难以恢复。
扁仁桓此时已油尽灯枯,他张开模糊的双眼,看着那柄暗淡无光的归藏剑,无奈苦笑,微微摇头,“天意……”
“大哥……”其余六人知他时无多日,一片哀鸿,潸然泪下。
“扁仁桓,你一生为了此剑,搭上性命,如今它成这般模样,你一生心血付诸东流,值得吗?”老头看了一眼归藏剑,也心有不甘。
扁仁桓弱声说道:“此剑铸成时,是以我先辈和庄主的血为祭方能成功,意为主仆同心。而如今剑上却沾了我和二公子的血,寓意主仆反目,剑心就此损毁,已不复光芒,我们七兄妹的使命也就此终结了。”然后对着六人颤抖说道:“去吧,先祖的誓要束缚了你们太多了,如今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去真正看看这个江湖,这个世间。”说罢闷哼一声,气绝而亡。
老头不禁摇头叹息,心中良久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