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见是凌楚瑜前来相救,和杨春急忙亲自带领骑兵杀出,将“黄金飞龙军”堵截在谷口,展开厮杀。骑兵在谷口受阻,何来冲杀优势,只能像步兵一般原地拼杀,论武艺,这些辽兵那里是杨家军的对手。
耶律休哥愤然,谷口得而复失,大军信心受挫,不利再战,而且骑兵优势又难以发挥,只好下令撤军,让耶律斜轸将将西面防线重整,重新形成包围之势。凌楚瑜本想合兵杀出,可是兵力始终不及,只好退回谷内。
锣熄鼓停,战场骤然沉寂下来,谷内突然飞过几只鸟,惊叫几声,回荡在空空山谷间,竟有些森森可怖。辽兵纷纷下马,瘫倒在地上,身上汗水淌了一地,惊魂未定。而杨家军也坐躺各异,士兵们颤抖的双手拿起水袋,大口喝水,却难以下咽。
“楚瑜,你终于赶回来了。”杨景奔上前,气喘吁吁道:“若不是你,只怕这两狼山已成我杨家坟墓。”杨春也走了过来,道:“对了,七郎呢?你可有碰到他?”
“七郎他……”凌楚瑜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此时有兵卒来报:“两位少将军,令公要见凌少将军。”杨春点了点头,领着凌楚瑜去见杨继业。
在山谷深处,杨继业正坐在一块巨石上,上身甲胄已卸,胸腹缠着白布,还隐隐渗出鲜红。
“义父,孩儿来迟了。”凌楚瑜扑咚一跪,道:“害的义父受伤,孩儿万死难咎。”杨继业起身将他扶起,而凌楚瑜却岿然不动。
杨继业摇头道:“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只怕我杨家就全军覆没,快快起来。”
凌楚瑜始终低头,道:“孩儿无用。王侁贪生怕死,陈家谷口的兵马拒不相救,幸亏遇到赵德一千兵马,这才赶来。”
杨继业没有感到意外,叹道:“耶律休哥大军在此,他区区五千步卒,自然不敢来救,何必为难于他。倒是你和七郎,明明已经逃了出去,为何还要回到这九死一生之地,还连累了赵德一千余人被困,这不是让我背负骂名吗?”
“我……我……”凌楚瑜无比自责,不知该如何是好。杨继业看出他的内疚,安抚道:“好了,你先站起来,突围的事咱们再商议。”伸手轻搭在凌楚瑜肩膀,示意他起身,凌楚瑜却一动不动,这让他十分诧异。
“七郎呢?他没有跟你一道回来?”杨继业终于发现一丝不对。杨春也道:“对呀,楚瑜,方才我问你,七郎哪去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凌楚瑜一言不发,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杨继业隐约猜到什么,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好在杨春杨景两兄弟机敏,将他扶稳。
“楚瑜,七郎到底怎么了?”杨继业忍着伤口的撕裂问道。
凌楚瑜急促呼吸了一会,道:“七郎在陈家谷口被王侁和上官飞所擒,被吊在……吊在百尺高杆上,万箭穿心而死。”说道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七郎是为了救我才被杀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没有去救他,我罪该万死,我对不起杨家。”
“啊!”杨继业仰天一声凄怒,绝望悲凉,气血涌上心头,喉咙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几乎瘫倒。
“义父!”凌楚瑜惊呼,欲上前相扶,却被愤怒的杨春一把推开,恶言相向道:“凌楚瑜,你为何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七郎被虐杀。”他冲前拽住凌楚瑜衣领,怒冲冲道:“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我看错你了,我们杨家没有你这样的人。”说罢猛地将他推翻在地。
“五哥,别冲动!”杨景一边替父亲揉背,一边道:“当时情况定是危险万分,楚瑜若不走,只怕两人都死在陈家谷口。要论罪人,也是王侁他们,楚瑜何罪之有?”
杨春热泪盈眶,喝道:“若是我,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弟弟独自逃生。杨家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凌楚瑜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道:“是我不对,要杀要剐,随五哥你处置。”
“呸,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住口!”杨继业缓缓起身,脸上毫无血色,呼吸沉重,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待到凌楚瑜跟前,双臂一张,将凌楚瑜搂在怀里,泪流满面道:“七郎死了,幸好你活了下来,我的儿啊。”凌楚瑜眼泪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发泄着他内心的委屈、自责和悔恨。五郎和六郎见此情景,也都恸哭起来,山谷内的杨家军触景生情,也留下绝望的眼泪,回荡着死一般寂静。
好一会,父子四人哭声渐止,杨春率先开口道:“爹,咱们定要杀出重围,到皇上面前状告王侁和上官飞,让他们给七弟偿命。”
杨继业抬头呆呆抬头,指着半山腰低声道:“楚瑜,那里有座庙,你陪我去那里走走。”凌楚瑜点点头,扶着他朝山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