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之惧以死,恐乱之出而终,是为鬼没。
金婆子一家死的悄无声息,最终这个风波被埋在了承侯府的内院,对外宣称郭志是突染恶疾,实实将死讯压了几天才发了出来。旁氏虽然强势,却只是一介妇人,被郭常勉关在房里几天,终究不再反抗。郭志的葬礼得以顺利进行。这一日为十三日,承侯府挂上白幡,人们脸上却少见悲痛,更多的是讳莫如深。洛平堂看着送葬的队伍从门前过去,从内心里生出一股嘲讽,她脸上带着陡峭的寒意,仿佛一把隐没在暗处的剑,伺机刺向敌人。
刘氏原本只想利用娟丽除去娟秀,却没想到情况超出了她的控制,娟丽那一刀一刀刺向自己的疯狂模样,如今想来还是不寒而栗。她本性刚强,能训练死士的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娟丽吓住,可惜当日在的多是丫头婆子,被娟丽这么一吓,又有主子封口,自然是连连噩梦,不过几日便有好几个告了假。“桂嬷嬷,芸儿呢?”“小姐去了学里,说是这几日先生考教功课。”听到桂嬷嬷这么说,刘氏这几日提着的心才稍稍有些放下,她与郭嗣怡感情要好,且她性子强势,多年来倒是相安无事,可她自己也知道郭嗣怡这些年心里是有不满的,只是到底儿女大了,多少留些颜面。“你去,看看老爷回来没?”桂嬷嬷应声退了出去,这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得知郭嗣怡今日有公务,可能需要很晚,刘氏便知他今日怕是要睡在书房,不甚在意地吩咐人洗漱,她早早的上了床。迷糊间感到有冷冷的风吹在脸上,她嘟嚷了几句却不见有人去关窗户,不知为何突然一个激灵,立时醒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明明知道丫鬟就睡在外间,却连呼吸声都没有听见,窗户大开着,从外面往里面透着惨白的月光,刘氏往门外走去,却看见外间的丫鬟躺在软榻上:“娟荷?”娟荷很安静,从月光下能看到她的身体隐在角落里,却没什么起伏,莫名的刘氏就觉得她死了,这种认知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恐慌起来,她冲出门来到院子里,发现院子的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丫鬟的服侍。“你是谁?其他人呢?”刘氏一边问一边往树下走,丫鬟却突然从树下走了出来,被月光照在脸上,却是娟秀的脸。刘氏“啊”的尖叫出声,整个人瘫倒在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娟秀向自己走来,拼命后退间在地上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浑身一冷,有什么东西滴在她身上,刘氏可以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她抬起头,看到娟丽站在她后面,正一刀一刀的刺着自己,刘氏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日众人实在树下找到她的,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刘氏醒来后人便有些恹恹的,看着很是颓丧,她对所有树开始产生没来由的惧怕,郭嗣怡无法,只能将院子里的树都砍了。刘氏病了,不得已付氏只能掌家,她虽有些柔弱,如今瞧着倒是比刘氏坚强些。“说来二弟妹这事儿透着诡异,怎么好端端一个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到了院子里?而且,二弟妹说她是自己走过去的,还说什么丫鬟死了,大郎,真不要紧吗?”郭嗣怀也被这个情况弄的头疼不已,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隐约觉得不简单,却没什么头绪。郭佑也从学里回来了,他日日照顾着刘氏和郭芸,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刘氏因着这几日身边不离人,终于平静了许多,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这一日刘氏又被人在花园里发现,醒来后的刘氏彻底进入了疯疯癫癫的状态,一时唠叨救命,一时声色俱厉,府中都在传是娟丽的鬼混作祟,毕竟当日她疯魔的举动实在太过骇人,不出几日,便有好几个下人声称自己遇到了鬼,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如若再这样下去,势必是要影响承侯府的名声的。郭佑突然想到了那一日见到的青衣女子,不过他实在不知青衣女子身在何处,只能叹息。
自金婆子死后,二门上的事便由廖妈妈打理,这几日府中事情太多,搞得一众下人也是无心做事,廖妈妈大早将泔水提到门外,突然听到一阵铃铛的声音,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青衣女子,手中正拿着铃铛。女子的脸藏在帷帽里,声音却十分不错:“你府里鬼气冲天,我观之,恐是大凶之兆。”廖妈妈第一反应是不信,却因着这几日的事有些犹豫,女子却并不坚持:“若是有心,可去大林坊知命观。”说完便转身走了。廖妈妈回来后左思右想,仍然觉得不妥,便往上方去了。付氏正在和郭佑郭芸说话,如今刘氏疯癫,郭嗣怡又是个男子,付氏不得不多照应一些,夏春来报时付氏还有些愣神,听到是要紧之事,便让廖妈妈进了来。“廖妈妈说是急事?是何事?”廖妈妈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对不对,但如今情况不同往日,便鼓起勇气:“回夫人,今日早上奴婢出门倒泔水,遇到了一个举着铃铛的女子,她说我们府里鬼气冲天,有,大凶之兆。”付氏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可知她是谁?”廖妈妈摇头:“奴婢不知,那女子带着帷帽,穿着青衣,说,说若是有心,去大林坊知命观。”待廖妈妈下去后,付氏其实有些将信将疑,郭芸注意到郭佑脸色奇怪,便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你怎么了?”郭佑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朝付氏行了礼:“大伯母,虽说君子读圣贤之书,本不该信这些怪力乱神,可如今事关我娘,事关侯府,任何方法总要勉力一试,小侄愿去看看,若为真自是好事,若为假,也没有损失。”付氏见他目光坚定,最终答应了他。
洛平堂喜欢在窗边练字,练字时一边看着人潮,一边想着事情,手中的笔却能不受影响,抒里每每看到都要惊讶一番,总觉得洛平堂实在不简单。“抒里,今日关门晚些。”“为什么?”“自然,是有客人上门啰。”洛平堂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