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中众人怒骂声渐小,依然有人在不停喝问指责。
但也有人开始说往昔、论交情;还有更难堪的,甚至低声抽泣着哀求起来。
老堂伯留元生倒是止住了狂笑,只偶尔冷哼两声。对众人情态各异的言语试探,根本不作任何回应。
突然间,墓室里凭空炸起“咚、噗”接连两声低沉怪异的巨响。震得所有人耳中嗡鸣,心口发闷。
就像是有谁在全力敲击巨鼓,第二下却没留神用力过猛,把鼓面蒙皮给直接砸破了的动静。
与此同时,悬停在留白视线上方那支魔笔“描魂”,已不再于虚形实态间来回乱闪,完全以实体呈现在半空中。
它精致优雅的纯黑色笔身幽光泠泠,一眼望去令人情不自禁便心旌摇曳、让留白恍惚到几近失神。
果然不愧是魔器,哪怕它犹自静悬不动,单单只是看在眼中,便令人有种随时会被它勾魂夺魄的强烈危机感。
留白直觉先前那“噗”的第二声巨响,就是这支魔笔冲破虚实界限,彻底以实体重现世间,所搞出来的动静。
但那“咚”的第一声巨响呢?又是什么动静?如果声响没那么巨大的话,倒有点像略显低沉的心跳声……?
留白脑海中胡思乱想,眼睛已不敢再直接盯着魔笔“描魂”,视线尽量避过笔身,上移到穹顶浮雕处。
但他紧接着,却又被目光无意间扫视到的情形,吓得整个头皮阵阵发麻,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直窜入后脑勺。
穹顶上数百上千个浮雕形象,那些大大小小的巨魔、勇士、凶妖、厉鬼,赫然都如同活过来一般。
它们阴森森的幽暗眼神全都朝下俯视着,无数石质瞳孔,齐刷刷盯向祭台右侧,犹自内讧的献祭诸人。
“咚”,耳边又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这要真是心跳声,得是颗多么巨大恐怖的心脏啊!
传说最后那批渊魔,早已消失在历史最深处。到现在,渊魔的骨头渣子都应该烂没了。
那活过来的会是什么东西?总不能是整座古墓变活了吧?……
留白自己也觉着,这等不靠谱的胡乱联想未免太过扯淡。
他此刻连穹顶浮雕也不敢再看,生怕和那些石质瞳孔,再恰好对上眼神儿。
万一要是它们也都觉得,正好遇上了对的人。嘶……,那种画面未免太过恐怖,留白连想都不敢多想。
他目光小心翼翼转向右眼角,余光范围里终于出现十六个脑袋。
敢情方才魔笔“描魂”虚形,与穹顶浮雕巨笔融为一体之际,已有十六个家伙站立起身;
还剩下三个脑袋依然看不到,大概是当时反应太慢,没等爬起来就被魔器威压困住了身形。
参与献祭诸人同样听到巨响,而后纷纷觉察到那些浮雕的异象,一时间面面相觑,尽数闭口失声。
“咚”,第三次沉闷的巨大心跳声响起。
早先那把沉稳嗓音,仍旧沉稳着开口道:
“老留,现下参与进这场献祭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自身贪念主动加入。
若是最后当真被你棋高一着,郝某人只会怨自己,没那个成就贪心的本事,决不会埋怨你手段太高明。
无论做人做事,既然愿赌,就得服输!
可眼前这动静、这情形,也未免太过渗人。
老留你给句实在话,不能是玩儿得太大,你自己都兜不住了吧?”
留白看到这颗说话的脑袋,方头大耳络腮胡,颇有股英武豪迈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