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铁锤镇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杰恩先去找了布里斯，让他带着自己去看看布鲁格师父。

布里斯直接把他带到了火炉酒馆，指着趴在一角落酒桌上呼呼大睡的老头道：“看看，天还没黑，他就已经喝醉了。”

杰恩走过去在布鲁格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作为铁锤镇曾经最魁梧的老铁匠，现在已经瘦削得皮包骨，手臂上的青筋如蚯蚓般盘虬，头也秃了，只留下一小圈斑白稀疏的头发，明明才不过六十的年纪，却已经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八九十岁的老者。

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布鲁格师父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杰恩感到很是心痛。

或许布鲁格感觉到了他的凝视，头微微地耽了起来，混浊的眼珠里黯然无光：“哎，老子的酒呢？臭小子，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酒……”

杰恩轻轻喊道：“师父，是我，我是杰恩……”

“杰……杰恩？”这个名字似乎让布鲁格混沌般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澄明，让他因为醉酒而苍白的脸庞恢复了些许气色，但他很快又摇头道：“杰恩是谁？老子不认得，老子的酒呢？快给老子满上……”

布里斯站在旁边叹了口气：“唉，他就是这个样子了，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不认得的，酒精已经把他的脑子都烧坏了。”

杰恩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布鲁格那枯瘦的如同深秋的树杈般的手，不甘心地喊道：“师父，我是杰恩啊！”

布鲁格却毫无感觉般地斜睨着他：“酒，老子只要酒……”

杰恩与布里斯对望了一下，转头对也已经跑过来的穆图说道：“穆伯，再给他来一瓶好酒，要酒架上的。”

穆图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到酒架亲自取了一瓶酒过来。

杰恩嘣地一声拔开木塞，就给布鲁格斟满了一杯。

闻到酒香，布鲁格眉开眼笑，哆嗦着端起酒杯就一口倒下，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呼”声。

这是资深酒鬼才能发出的那种源自灵魂般的畅快之声。

仿佛除此之外，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已经对他们毫无作用了。

“喜欢喝吗？”

杰恩心情复杂地问道。

“喜欢！”

“要不要再来一杯？”

“要！”

“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布鲁格这下倒是又思维敏捷，反应迅速。

听得布里斯和穆图只有相对苦笑。

“只要你好好看看我，这剩下的酒就都是你的。”

杰恩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眼角却早已经湿润了。

布鲁格果真像个乖巧的小孩一样把眼睛瞪大，灰白混浊的眼睛盯着他看起来：“唔，我可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杰恩忍不住了，紧紧抓着他的手：“师父，我是杰恩啊！我长大了，你就认不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