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本很有节奏的敲了三下,力度不轻不重,显得很有修养,就像一个真正的绅士。
隔了一会,门后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随着门缓缓打开,老眼昏花的贾仑探出头,眼光一下就落到卢本挂在腰间的佩剑上,马上露出惊恐之色:“啊,大人,我家可没有窝藏什么乱匪……”
卢本微笑道:“老人家,别害怕,请问你是这个农场的主人吗?”
“大人找我家主人有事?”
“是的,乱匪现在已经逃进了山里,我们需要借用贵农场设立防区。”
“哦,是这样啊,大人,先请进来坐坐吧,我去把我家主人找来和你谈谈。”
说完,贾仑颤巍巍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显得很有礼貌。
卢本和两个手下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贾仑给他们沏好茶后,拿起放在门后的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卢本喝了口茶,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座显然刚翻修不久的房子来。
屋子里没有摆什么家具。
新铺就的木地板还散发着浓郁的木香,打磨得甚为光滑,一尘不染。
一张已经开裂的老式餐桌摆在正中间。
上面摆着一个同样老旧得可以送进帝国博物馆的铁铸烛台。
几张扶手都已经被摸得发亮的椅子坐上去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异响,似乎稍一摇摆就会散架,可真摇动起来,却又似乎可以再安稳地使用上百年。
只有一张显然是新折制的摇椅摆在靠窗位置,做工看上去明显粗糙,但结构上却显得很是巧妙,唯一的支撑点位于摇椅正前方,底托与摇椅的主体形成很流畅的平行弧弯,让人很随意地就能躺上去而不必担心会发生侧翻或倒扣,这样的结构显然能产生很好的弹性,让坐在上面的人在摇摆之余更为安逸舒适。
卢本忍不住走了过去,在两个手下的微笑中试着坐了下去。
“唔!真是舒服啊!”
卢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仿佛一个疲累的人正在享受温柔的按摩。
正当他想闭上眼好好享受一下的时候,杰恩匆匆跑了进来。
“这位大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躺在摇椅上的卢本见他如此年轻,惊得立马站了起来:“你就是这个农场的主人?”
“是的,我听我贾爷说了,大人是想找我商谈一下设立防区的事情,这个完全没有问题,靠山那一片荒地我还没有开垦,大人尽管把营区设在那里就是。”
杰恩满头大汗,显然方才正在干活。
卢本见事情这么容易就得到解决,也打住了对这个年轻农场主的好奇,点头道:“谢谢阁下的配合,我会约束好我的部下,绝不会践踏农场那些已经耕种好的土地。”
“谢谢大人的体贴和关怀,帝国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爱民如子的军队才会越来越强大!”
“嗯,乱匪们没有对你的农场造成什么破坏吧?”卢本索性把好人扮到底,以很关切的口吻询问道。
“回大人,我的农场前两天才刚播完种,他们只是从这里通过而已,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只是把我靠山新修的围栏给拆了好长一段,我正打算把它们重新修一下,现在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暂时不用修了。”
“嗯,我们会在那一线设立严密的防线,别说是人了,半只兔子都别想过来。”卢本说完就准备告辞:“那就这样吧,我现在就把我的部下带过去。”
“好的,祝大人旗开得胜,一切顺利!”
……
杰恩坐在餐桌前,手撑着脑袋望着那个老旧的烛台出神。
贾仑躺在摇椅上轻轻晃荡:“杰恩啊,看来我们得给老埃他们挪个地方了,他们的木屋太靠近防区,我怕发生什么意外。”
杰恩直起腰,点了点头:“嗯,就怕老亚被人发现给偷偷炖着吃了……干脆让他们也住到这屋子里来好了。”
“那不行,老埃天天半夜都要啃木头磨牙,老花身上的腥臊味太重,老亚更是呱噪,我本来就睡眠不好,他们挤过来我怕是不用睡觉了!”
“没事,就让他们都睡我房间好了,我睡觉死沉死沉的……贾爷,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按这个阵仗搞下去,怕是一时都不得消停。”
“难道你还希望那些可怜的矿工们被早日剿灭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同情他们,也知道他们至死都不会投降的,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做个调停才好。”
“还能怎么调停?矿场总监克拉多姆都被矿工们砸成了肉酱,他的首相哥哥克索多姆可一贯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现在的陛下又不管事,自然只由得他毫无顾忌地倾泻怒火了。”
“是啊,这个情况确实非常棘手……”
“如果矿工们就这样被困在山里,迟早是要被剿灭的,别说谈判了,就是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唉,也不知矿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矿工们如此激愤。”
“如果你有心的话,你可以去查探一下,也许搞清事情的源头,你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贾仑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拿过水烟筒点着,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杰恩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没错,把事情的真相让世人知道,或许就能给矿工们争取到一点话语权,而不是被强权彻底地碾压。”
“但你的速度就要加快了,不出所料的话,矿场里的痕迹将很快被抹去,真相将永远被埋没,矿工们自然永无申诉争辩的机会,只会被当成乱匪钉死在帝国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