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领着两个小丫头到了书斋,崔遇之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角边流了一摊涎水。月微悄声吩咐小丫头把食盒放好,自己安放好筷箸,方才小心地叫醒崔遇之。
崔遇之被惊了觉驾,自然不悦,待看清是月微,脸色才稍好些,说道:“老爷今日可在家?”
月微点头道:“老爷早朝回来就没再出门了,还说过午来书斋看少爷你写字。”
崔遇之不由得愁容满面,本来还想趁此机会跟月微亲热亲热,这丫头最近出落得更漂亮了,谁想居然还有老爷巡视书斋这事等着他。因此便垂头丧气地说道:“一个写字有什么好看,我又不必做穷酸书生。真不知我爹想些什么,有看字的功夫不如去小院子里跟姨娘们抹骨牌去。”
月微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说道:“少爷先用饭吧,一会儿凉了倒不好了。”说着盛了一小碗文思汤放下。
崔遇之撇嘴道:“这玩意儿都是穷书生没得吃,用些烂菜头胡乱煮出来的,便是这名字就透着掩不住的穷酸气!更可笑的是,竟有人信吃它就能读好书,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月微不好说什么,将紫稻米做的饭用细瓷碗装了,递到崔遇之手上。崔大公子吃了一口,呸了一声将饭碗撂在桌上,说道:“这是什么烂米?怎么不是紫玉穗?”
月微只得解释道:“后厨说今年烩州大旱,紫玉穗的产量不及往年一半,夫人说这米要省些吃,以后凡有聚会、贵客或逢年节才吃。平时只吃这一般的紫稻米饭。”
崔遇之嘟囔了一句脏话,说道:“我自从十岁起,吃的饭必是紫玉穗,喝的粥必是绿碧粳。我娘如今年纪一大,越发悭吝起来,真是愁人。便是再怎么大旱也不会少了我的口粮就是了,下一顿若不给我换回来,我可不在这里受苦了。我看啊,我娘如今眼里只剩下钱了。”
月微见他说道夫人,不敢答言,唯布菜而已。崔遇之见她不吱声,也觉得无趣,便不再说了。
吃过了饭,月微叫上两个小丫头收拾了盘碗离开,崔遇之也假装用起功来,好应付他那丞相老爹。
第二日,月微早起收拾过了,又坐在窗前绣花。
小夫人玉蕊带着个小丫头子提着个螺钿扁匣来了,一进门儿就笑着说道:“我来拜师了。”
月微忙起身道:“小夫人说笑了,月微可不敢当。”
玉蕊按住她道:“你慌什么,可看看我的拜师礼再说。”说着打开匣子,里面是六个小格子,装着六样蜜饯。下面还有一层,装的是一大盘腊油唆手螺。
月微见了便说:“这东西虽好,可惜做活的时候吃不得。小夫人带这个来显见不是来学绣活儿的,这么一大盘子吃完了,天也就黑了。”
“我本来是要拿几样干果的,可偏偏后厨今天有这个,冬天的零食里顶数它了,不给你带来我心里过意不去。说是拜师礼,也不过是拿些零嘴儿糊弄你。”玉蕊笑着说:“连带我也吃些,这蜜饯也是好的,是老爷赏我的,是今年新进贡的呢,你尝尝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