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滴,答。”男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戴上手套,手中拿着一个细口的玻璃瓶,披着一件千疮百孔的风衣,最后戴上一个长角的怪物标本头像。
接着他打开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踩着破旧的木板一步步走到下方漆黑的地下室中,里面一个孩子的啜泣声轻微传来。
他点燃一盏灯,火光摇曳在他周围照清他吓人的装束,接着他走近墙角,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蜷缩在那里,火光的到来在她看来只是再次将怪物带来,因此她恐惧地蜷缩地更紧了些。
“别,别过来,你吓到我了。”女孩抬头挡住眼睛,但即使闭上眼巨大的阴影也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是什么?”
“我是食人者,你床底黑暗中躲藏的獠牙恶魔。”怪物头套的巨大独眼像是浑浊的镜子般照出女孩扭曲的倒影。
他扯开女孩的手逼迫她不得不直视那张怪物的脸,一股诡异的香味从他身上飘出,女孩泪流满面地喘息着。
“我是你最糟的梦魇,并且我将教会你什么是恐惧……”
过了段时间,男人从地下室中走出,反手将门关上,当他回身摘下头套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瞬间,在门旁站着一个他曾熟悉但如今陌生不已的人,或者说他也不知道那是否还能被称为人,至少现在外面无知的人称他为死亡欢影。
仿佛瞬间跨越了近十步的距离,死亡欢影抵达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之举起在面前:“我说过,亨肖教授,不用孩子。”
“孩子的恐惧更加纯粹原始,而其他人的恐惧擦杂了太多过去的记忆,忏悔、自以为是、贪欲不得……”
“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次。”亨肖被提得更高了些,那是因为抓住他的人身形开始诡异地拔高。
“是的,尚-保罗,但如果你真的想获得让这座城市陷入崩溃的东西,那你就得做出些选择或者牺牲。”虽然异常紧张,但亨肖依然冷静地陈述着。
沉思了片刻,死亡欢影将面前的人从半空中放回到地上,身形也逐渐恢复正常,这样他似乎才能算是尚-保罗。
“没有更多了。”尚-保罗说道。
“当然,不过真令人奇怪,如果你打定主意想然这座城市燃烧,那不管早晚这些孩子都得陷入恐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在教他们面对恐惧。”亨肖拍平皱褶的大衣。
“显然没有人愿意做你的学生。”
“嗯,好像是的……跟我说说我们的客人情况怎么样,那可真是位美丽的小天使。”
“还在睡,不过不太安稳,当时可能波及到了她,但应该不太严重,你真的没有可以应对的药物吗?”尚-保罗将手放在木桌上,拂过时指尖所经之处有如刀锋划过。
“我发誓没有,就算有应对毒素的,但绝对没有什么能消解你带来的力量,不过既然没那么严重我想可以慢慢恢复,唔,你可以等她醒了再去看她,当然是用正常的样子。”
尚-保罗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灯火照亮了这个一直隐藏在影子里的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在二十岁左右,金色的半长发,面容如同雕刻家们为英雄塑像时所想象的那样,他低头时冰蓝的眼睛笼罩在眉骨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森然冷漠。
“你的行动怎么样,我听别人说你发现了一个可能有些棘手的敌人。”
“没错,可能是整个努恩唯一有那个可能的对手,不过相对我,其他人才是恐惧他又恨他恨得牙痒,他会帮我先扫除最讨厌的阻碍,可惜他着实不够踏上舞台。”
“而他们应该恐惧你才对,因为恐怕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真正的敌人是你。”亨肖将手中的长瓶放回桌上,里面是一些透明的液体。
“眼泪和汗水,这些真的够?我还以为你会用血和脑浆那些更糟的东西。”
“如你所愿,我不会杀他们,激发恐惧是件复杂的事情,尤其是你不想用太多魔法和巫术的情况下,而恐惧其实是可以传染的,作为一种给其他人的警戒机制,极度恐惧的汗水与泪水中都有一些能让其他人极度兴奋的东西,而当之足够浓郁时间够长的时候,恐惧和惊惶就会感染他们。”
“有趣,这会对我有用吗?”
“不可能,你的本质已经绝非这些所能影响,如果你能以恐惧为食,那么这些东西对你而言可能和果汁差不多,想试试吗?”
“无需,不过你得加速了,那个骑士发掘的很快,尽管现在他找到的敌人还不会是我们。”
***
弥昂站在一家破旧的酒馆前,这个地址是罗斯给他的,他又去要了一次情报,之前的药草中有一些是他认识的,包括有麻藤之类,而之前一次走私的生意被弥昂搅和了,不过显然对努恩这样的城市而言一艘小船的货算不了什么,弥昂想知道那些被禁止的药来自哪里,而大量需要它们的又会是谁?
罗斯给了他这个地址,顺带提醒他这里的主人不常露面,不过弥昂依然打算碰碰运气。
推开门,酒水与汗液的臭味飘出,弥昂径直越过吧台来到后面的橱柜前,他知道这里有扇门能到他真正的目的地,而当他打开后,一条有些昏暗的走道暴露出来。
“你不能到这里来!”当弥昂跨过台阶底部的门槛时,一个生硬的声音从阴影和噪音中传来,“我们现在关闭了!”
弥昂不喜欢这个声音,它似乎是一边咀嚼一边传出的,廊道内空气中充满受惊动物的气味和令人窒息的汗味。
“你是迟到的客人吗,门票?”那人从噪音与阴影中走出,他高大而且强壮,粗壮的躯干和脖子上都突出着结实的肌肉,他的手握紧了一根血肠,正用他那稀疏而不规则的牙齿撕扯着什么东西。
“没有。”弥昂坦然回答。
对方显然因为他的话愣了片刻,接着一边咆哮一边大笑着说道:“你第一次知道这里?那你可真倒霉,因为我会把你大卸八块地扔出去。”
弥昂叹了口气:“也许我们可以采用更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分歧。”
“不,这里关门了,而且今天不是你的好日子。”
过了两分钟,弥昂跨过脸色苍白,紧按着肩膀的男人,同时用拇指往回弹出一个银币落在他的身上:“这是我给你胳膊的补偿。”
穿过走廊,出现在前方的是一个空旷明亮的漏斗形大厅,仿佛角斗场一般,弥昂在中央的空地间看到了一个石台和一个巨大的铁笼,周围阶梯状的看台能容纳下几百人,不过今天似乎只有一半的席位被坐满了。
弥昂扫视着想找到一个这里最高的,属于贵宾甚至这里主人的看台,不过在他找到之前,巨大的欢呼声从周围的人中传来,同时两侧有人吹响了小号,弥昂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看台下的角斗场两侧,那里的大门被拉开,在右侧的门中,一座座铁笼被推出,上面都蒙着布,不过从露出的边角和低声的呼噜里弥昂能猜测里面的或许都是猛兽,而驯兽师穿着滑稽的服装,拿着鞭子和长棍走在最前方。
在他身后,一只看不见的野兽摇摇晃晃地撞在笼子的格栅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使得大坑般的四周回荡着一个巨大的重物撞在金属栏杆上的撞击声,驯兽师转过身来,用棍子开始责骂那只动物。
同时另一边的门也开启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强壮只比刚刚弥昂所见之人逊色一点的男人戴着一个布缝的面具,披着披风走出,当他出现时四周响起了上百名观众的欢呼声,而那个男人举起双手回应四周的观众。
他率先走上决斗台,摘下披风交给身后的人,跃跃欲试地在台上活动着身子,向着对面的驯兽师招了招手。
铁笼外站着一个裁判般的黑袍男人,他举起手中的小彩旗挥舞了一下,接着高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又到了我们的冠军挑战时间,这次他将更刺激的随机选择一头野兽,我保证每个笼中的野兽都不一样,不知今日究竟带来的是一场迅速简单的决斗还是精彩缓慢的死亡,有请我们的挑战者选择一只野兽吧。”
角斗士扫视了一排蒙着的铁笼,接着将手指向了第二个,咆哮声最为微弱,而同时呼吸声最为沉重的一个铁笼。
“祝我们的挑战者好运。”裁判向着驯兽师点了点头,接着驯兽师一把扯下了蒙着布的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