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柳拉着下乡多年的哥哥田杨、妹妹田桃以及跪在灵柩前也披麻戴孝的田苗、田穗等人,来到躺在担架上的窦宪跟前,郑重其事得给窦宪毕恭毕敬得磕了三个响头,他哭喊道:“窦叔叔,我没爸爸了,呜呜---”
在给田坤树送葬的过程中,前来帮忙的人、以及田杨和田坤禾等人都发现,十二岁的田柳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苦难常常比岁月的威力大上许多,苦难能逼迫人不得不快速长大。
十二岁的田柳也不愿意快快长大,但是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对郝剑良和李奇闻咬牙切齿的恨,不仅是因为这两人经常欺负爸爸田坤树,更让他憎恨这两人的是,那天夜里,他听到了那不堪的一幕……
母爱是天底下最伟大无私的,犹如一叶小舟,即使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中,尽管风雨肆虐侵蚀,在海面漂泊、随波逐流的小舟也会给睡熟的孩子提供一个安逸的小窝。
身体多病、弱不禁风的赵杏失去丈夫后,看着三个未成年的儿女,硬是坚强得咬着牙爬起来,用她羸弱的肩膀和多病的身体撑起了这个不完整的家。
由于田坤树是因公殉职,县上为了照顾砖窑坍塌后的遗孀,给这些家庭妇女因人而宜得解决了工作。
不识字的遗孀分配到各机关单位当清洁工,识字的安排到机关单位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赵杏在江南老家上过八年学,算是识字较多的,上级部门把她安置到县教育局干文件报纸的收发工作。
有了正式工作的赵杏,搬离了砖窑家属院,住进了教育局职工宿舍,让凱觑她的李奇闻和郝剑良不再敢轻举妄动,对于这个让他俩念念不忘漂亮女人,他俩也只能远观而不敢亵玩也。
在教育局上班没多久,三十六岁的赵杏这个月例假没如期而至,她怀孕了。
对腹中的这个小生命,赵杏心情复杂、矛盾且纠结着,不知是该去或该留。
好几次,她走到县医院妇产科门口徘。
每次迈进门口,心又仿佛被蜜蜂蛰了般,缩回前行的脚步,万一这孩子是丈夫的,怎么办?
离开妇产科门口,又驻足寻思着,万一,这个孩子不是田坤树的,咋办?
此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丈夫田坤树的,还是那两个杂碎李奇闻和郝剑良的,按日子推算了下,就是在砖窑倒塌的前两天怀上的。
在心里,她无比渴望是丈夫田坤树临死前那一夜留给她的念想,带着侥幸的心理顶着大肚子上下班。
次年4月份,赵杏忐忑不安得在县医院产房生下这个孩子,是个结实的男孩。
赵杏吃力得抬起头看了下这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婴儿。
从眉眼看,她就知道,坏了,这个孩子不是丈夫的,五官的大致模样像极了李奇闻。
赵杏一气之下,她当场晕了过去,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抢救她。
对于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赵杏从心底反感和厌恶着,这个婴儿是屈辱的产物。
她给男孩的小名取名狗剩子,而次子田柳直接告诉别人,他家这个小弟小名狗剩子,大名叫田狗剩子。
随着接二连三的招工、招干、参军入伍指标下来,知识青年相继都走了,昔日热闹的知青点变得冷冷清清。
广仁公社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唯一的新闻就是张西林家的大小子张忠明又把王麻子家的老母鸡一窝端了,王麻子媳妇气得在骂街呢。
这天,田坤禾扛着铁锹去庄稼地浇水,只见路上一群人围堵着,咋咋呼呼的嚷嚷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热闹。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田坤禾路过看热闹的人群时,就听到人群中传出张西林家大小子张忠明的瓮声瓮气的嚷嚷声,“这是一头母骡子,肚子里还怀着两头小骡子呢,所以才这么贵。”
张忠明话音刚落,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看笑话的人们也不挑破张忠明睁眼说的瞎话,看张忠明咋样讹诈行人。
随即听到人群里传出一个文绉绉的男青年声音,“就算是一头怀了两头小骡子的母骡,也不能值一千块钱吧?!”
“你城里人哪会知道骡子的价格,去年我家的这头骡子下了一对双胞儿,我这是按照双胞的价儿再加上母骡子的钱合起来算的,必须赔1000元。”张忠明继续厚颜无耻的编着瞎话。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取笑声,“哈哈哈---”
大家心里都嘟囔着,这张西林的大小子嘎球球可是个又坏又蔫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