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希最终没忍住,他走到汪凌面前,蹲下身子,将脸埋在汪凌的双膝上放声大哭。
他边哭边闷闷地央求道:“干爹,咱以后不说丧气话,好不?我贾希还想多伺候您老几年呢。”
汪凌眯着眼老泪纵横,用手摩挲着贾希的发顶。
他喃喃低语道:“我汪家世世代代在伊犁河畔生活,我从小就命苦,幼时丧父、少年丧母、中年丧妻又丧子。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蛋了,以后就是个没人搭理的孤寡老头了。可是,老天还是可怜我汪凌呀,自从跟坤禾成了兄弟,日子过得滋润了。前些年呀,豆豆没出嫁,她就跟我亲闺女一般每天逗我开心,一点不寂寞。后来又是狗剩子这懂事的娃,比谁都孝顺我,每天逗得我乐呵呵的。再往后,就是田薪、韩絮两口子,如今又是你。哎,我有福呀,坤禾兄弟家的孩子个个都心疼我、孝顺我,就连远处上班的田苗、田庄对我亲如父子,坤禾夫妻俩有啥,我就有啥。我汪凌这辈子知足了,知足了”
贾希望着汪凌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伊犁河畔高声呼喊,纵情地呼喊。
他也深受感染,双手拢在嘴边,对着静谧的河水呼喊着,“知足常乐,啊”
爷俩的呼喊声乍起了藏匿在芦苇荡的鸟类,它们受到惊吓,拍打着翅膀朝对岸飞去。
望着一群鸟仓皇而逃的场景,贾希和汪凌又哈哈大笑起来,犹如一对做恶作剧的俏皮男孩子。
贾希跟汪凌从伊犁河的芦苇荡回到广仁乡,已是下午时分。
俩人回到小院,只见田坤禾、吉月娥夫妇俩都不在家。
贾希在前后两排屋里寻找半天,都没见到田坤禾夫妻俩的身影。
汪凌和贾希爷俩在院子里纳闷着。
一向不出门的人,怎么连屋门都没锁。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这时,院门口传来田坤禾夫妻俩低声啜泣的声音。
只见田坤禾夫妇俩红肿着双眼,相互搀扶着蹒跚地走进来。
吉月娥见到院子里轮椅上的汪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汪大哥,二嫂子,呜呜二嫂子,今早上没了,她被活活饿死的。”吉月娥干瘪的嘴哭诉着。
汪凌不由地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大妹子,你说啥?!活活饿死了?!”
如今这丰衣足食的社会,咋会还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呢?!除非儿女不孝。
汪凌和贾希一脸震惊而愕然的神色,狐疑的神色面面相觑,不会是俩人耳朵听错了吧?!
田坤禾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长条板凳上,暴跳如雷,扬声怒吼着,“这个田石头,真是作孽呀?二嫂被活活饿死了,临死前,满手、满脸,浑身上下都是屎。”
“呜呜丢人呀,老田家出了这样一个孽障,真是丢人呀,呜呜”田坤禾双手抱头泣不成声。
贾希闻言,赶紧上前轻捋着老丈人的脊背,安慰道:“爸,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汪凌闻言,唏嘘不已,难过地感叹道:“这张花一辈子可是个最讲究、干净的人,这临了临了,落个这样的下场,哎儿女不孝呀,儿女不孝!”
原来,由于田石头为了让他娘张花每天少拉点屎,给他娘送的饭少了。
这两天,他忙着收地里的庄稼,忘记给他娘送饭这档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