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高的冲击下,原本整齐有序的攻城阵势直接被叛乱,士卒的前进脚步放缓了许多。且井阑为了自保,对着下方的死囚一阵乱射,也殃及了很多无辜的郡守士兵。
因为井阑已经到达战场中央的位置,距离督战队很远,这就导致,很多士卒抱着侥幸的心理,一时间不敢继续冲锋。
水缸粗的黑烟从井阑上冒出来,顺着风势向南方冲天而起,原本黑暗的天空,变得更加漆黑。
“呼呼呼呼”的烈火和木头接触,“霹雳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黑烟蔓延,飞灰四处飘荡,让许多士卒的眼睛受到刺激,一时间很难继续冲锋。
马宁、广放黑着脸,眺望远处那几个大型的“篝火堆”,由于此地距离淮河、胶河都很远,军队正常饮用水又不能动用,他俩根本无法下达灭火的命令。
他俩刚才脸上的嘲讽得意之色,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吃了苍蝇似的狰狞表情。
广放对着旁边挥了挥手,命令道“立刻,让人继续去制作井阑!再找几个动作麻利的人,回即墨城运两辆攻城锤、几千支弩箭过来。”
井阑被烧毁,上面的弩箭肯定用不了了,只能重新派人回城取了。
“都尉,要不要几百人护送一下?万一被人中途截道……”
这个士卒也是多嘴,广放心头积攒的怒火本来就无处释放,如今又被质疑,顿时暴怒。
他一拳锤在这个士卒的肚子上,恼骂道“截个屁的道!整个胶东,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截我广放的道?赶紧滚去运输!”
士卒委屈地捂着肚子,一晃一晃地跑了下去。
黑色夜幕之下,不甘心的广放握着拳头,用力的锤了几下空气,“郡守,井阑被毁了,为今之计,只能用人海战术堆上去了。”
长时间的攻城战,导致马宁不耐烦,低吼道“那就用人命堆!广放,汝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他的援军,或者陛下的制诏到了,整个胶东的官场,都要被彻底清洗一遍!如果不想死,吾侪只有杀进高密这一条路!”
他背着手,目眦尽裂,眺望远处火光明亮的高密县,声音低沉沙哑,让广放不寒而颤,“八千多人,花费二十多个时辰,竟然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高密县!到底是胶东士卒的勇猛程度不够,还是梁国士卒的强悍程度达到了中尉甲士的层次?”
“郡守,他们毕竟是从七国之乱中厮……”
“老子不想听这个!”马宁转过身,面目狰狞,瞳孔周围尽是血丝,宛如一个怪物似的,“广放,吾再给汝一天的时间!明日傍晚,吾要坐在高密城中,看到太原君尸首分离的场景!如果做不到,那汝就一个人扛下整个胶东官场的所作所为吧!”
广放脸色大变,“郡守……”
马宁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语气逐渐趋于平淡,“这不只是我的意思,这是一个时辰之前,从即墨城里送来的消息!若真的到了那个不可收拾的地步!汝之妻儿,吾自养之!”
“即墨城中来的消息……”广放目光呆滞,突然失去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竟然是那位的意思。
看来那位已经准备好退路了,如果出现了意外,就让一个职位足够高的人出去顶包。
顶包之人,职位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再也没有比郡守之人第一人更合适的了。
马宁睁开眼睛,走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肩膀,“别让吾失望,也别让汝之妻儿失望!”
说完,他走开了,只剩下广放独自坐在那里。
广放无力地坐在地上,越想越气,狠狠地瞪着高密县,把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都归结于白明哲的到来,咆哮道
“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
“事到如今,只能和尔等拼了!”
他拔出佩剑,“嗡!”
用剑尖抵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伸着血管暴凸的脖子,面庞赤红,像一只暴怒的猴子,对着一旁的传令兵吼道“三军加紧攻城,让督战队前进两百步!后退者,杀!!!本都尉要亲自监察战场!”
“诺!”
传令兵下去之后,广放当着亲卫的面,仰天长啸,“太原君,吾必杀尔!!!”
…………
高密县城头,白明哲坐在地上,倚着墙壁,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
他侧着头,看了一眼眼眶泛红的张伯,叹息道“张公,他们有几人……突围成功了?”
然而,张伯没有回答,仅仅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叶楚平仰着头,希望让眼泪倒流回去,轻声说道“成功摧毁井阑之后,他们用火把点燃了马匹尾巴,迫使骏马在惊吓疼痛的情况下冲刺。之后一路向东,杀出了一条血路。然而,还没等他们彻底逃出战场,被点燃井阑上士兵的报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