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吴应成五点钟就起了床,带着人上好货,便和老蔡朝大湖镇进发,两位司机大哥也已经到了。
唐二山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会来事了,三更半夜的,就把瞌睡还没睡醒的万庆春叫了起来,两车货也已经装好了。
如此一来,临县第一个以私人名义组织的车队出发了。
整整三辆车,每辆车上都装满了金黄色的席子,橙黄色的车灯,扫开山间的迷雾,照亮了崎岖的山道,一路向前,直冲县城。
可即便是如此,不平的山路,满载的车辆,行进的速度还是很缓慢,等到了供销社时,天已经大亮了。
见着三车席子摆在门口,来往之人都不住打量、议论,纷纷朝吴应成看来,搞得他像个名人似的。
但吴应成却没有名人应有的淡定和坦然,心里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会都坐不住。
倒不是怕见领导,而是怕见张翠兰。
整整十天了,也不知这个女同志怎么样,见了面之后,又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不能表现的太热情,要不然只会错上加错,让误会越来越深;也不太冷淡,别人那么帮自己,这样未免太不礼貌。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应该怎么说,急得吴应成直把头发抓成了鸡窝。
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想起来很复杂,其实做起来很简单;有些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复杂得不行。
吴应成下了车,正准备对着一颗大树先演绎一番呢,一根指头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转头一看,张翠兰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十天没见,她一张精致而俏皮的脸庞,好像白净了一些,迎着明亮的晨光和薄雾,给人一种晨露山花的感觉。
清新、美丽、灿烂。
“来了?”
一句问候,很是平淡,但又像是千年的等待,包含着说不出的深情。
“来了。”
一句回答,很是轻松,但又像是沉重的车轮,将千言万语碾成了碎片。
“走吧。”她轻轻的道。
“好。”他轻轻的答。
一切都很轻松平淡,平淡到自然,轻松到好像二人已经过了一生一世,没有一点隔阂。
二人就那样走着,一前一后,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
“吴应成,你小子终于来了。”
沉默终于被打破,何玉书高兴地跑了过来。
吴应成长舒一口气,迎了上去。
“老班长,你们领导今天上班不?”
何玉书看了一眼吴应成身后的张翠兰,嘿嘿笑道:“你小子来了,咱们领导不上班也不行呀。
走,跟我来,我先带着你去办手续。”
吴应成没有去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心思去理解,跟着何玉书进了日杂公司的院子。
院子很大,因为业务需要,整个地面都用水泥打成了地坪。
在最后面,有一排小房子,在最前面,则是一幢三层小楼,领导的办公室就在三楼。
进了办公室,看着领导那张脸,吴应成在刹那之间,突然明白了何玉书刚才说的话。
领导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剪着一款偏分式刘海的头发,波浪卷的卷发发型,显得很时尚。
她身上穿着一件十分普通的的确良上衣,下面穿着一条喇叭裤,看着吴应成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个动作,熟悉而难忘,很容易就让吴应成想起了第一次见张翠兰时,她的样子。
“你就是吴应成?”妇女问道。